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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的余烬渐渐暗了下去，客厅里只剩下木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程真轻手轻脚地从临时铺就的地铺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不惊动身旁熟睡的颜舒。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在她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唇瓣触到她沁凉的皮肤。颜舒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但没有醒来。程真看着她眼下的青黑，想起今天她在车上处理伤口时颤抖的手指，心里一阵抽痛。
"地下室..."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分明记得别墅平面图上标注的地下室入口，但实际查看时却发现那扇门被厚重的储物架挡住了。
当时因为大家都太疲惫，他没有声张，但现在——程真穿上外套，冰凉的拉链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屏住呼吸，确认没有吵醒任何人后，才蹑手蹑脚地向客厅走去。
值夜的程父正坐在壁炉旁的摇椅上，手里擦拭着那把老旧的猎枪。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怎么不睡？"
"爸，我想到件事。"程真压低声音，在父亲身旁蹲下，"别墅有地下室，但入口被挡住了。我怀疑..."他咽了口唾沫，"还有其他的入口。"
程父擦枪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锐利。"你确定？"
"平面图上清清楚楚。而且..."程真回忆着，"我注意到外面的排水管，像是被人为移动过。你们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没有动静，我们可以先养足精神。"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两人同时抬头，程父的手己经按在了猎枪扳机上。
"可能是颜舒翻身碰倒了什么，我去看看。"程真说着，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这栋别墅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楼上卧室里，颜舒正在梦魇中挣扎。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满是碎玻璃的超市里，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突然，一个黑影从收银台后面扑来，她举起铁棍迎击，却看见那是程真的脸——青灰色的皮肤，浑浊的眼睛，张开的嘴里滴着黑血。
"不！"她在梦中尖叫，却发不出声音。丧尸程真的牙齿己经陷入她的肩膀，麻醉的感觉像电流般传遍全身。
场景突然转换，她又在另一个地方醒来。这次是在学校的体育馆，小阳拉着她的手拼命奔跑，身后是潮水般的丧尸。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突然扑上来，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手臂...
一次又一次，她在不同的场景中被咬，感受着病毒在血管里蔓延的灼烧感。每一次死亡都真实得可怕，每一次重生都带来新的绝望。
"颜舒？颜舒！"有人摇晃她的肩膀。
颜舒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程真焦急的脸。她全身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做噩梦了？"程真用手背擦去她额头的汗水。
颜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那些可怕的梦境。她只是紧紧抓住程真的手，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确认这是现实。
"我没事，"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就是...太累了。"
程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地下室的事。"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
颜舒点点头，重新躺下，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那些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得不像梦，而像是...记忆。
程真轻轻关上卧室门，在走廊里停留了几秒。他屏住呼吸，首到确认没有惊动颜舒，才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
程父用枪管指了指角落里的重物，两人合力将储物架推回原位，程真还特意在架子前堆了几箱罐头。做完这些，他抬头看了眼挂钟——凌晨三点十七分，离日出至少还有两小时。
"你去休息会儿，我来守夜。"程父重新坐回摇椅，猎枪横放在膝头。
程真摇摇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父亲对面："我睡不着。"他的余光扫过客厅角落，那里堆放着他们今天从避难所抢出来的物资，几个空罐头盒还摆在茶几上，提醒着他们不久前那顿沉默的晚餐。
壁炉里的火苗己经微弱得只剩几点火星，程真起身添了几块柴。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中，他听见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颜舒站在楼梯拐角，怀里抱着一条毯子。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
"我睡不着。"她轻声说着走下来，将毯子披在程真肩上。毯子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肥皂香，在这充满血腥与铁锈味的世界里显得如此珍贵。
程真握住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你应该多睡会儿。"
"噩梦比醒着更可怕。"颜舒在他身旁蹲下，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梦见...算了，不重要。"她摇摇头，转而看向程父，"爸，您去休息吧，我和程真守着。"
程父犹豫了一下，最终在颜舒坚定的目光中妥协。他起身时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这个曾经能轻松扛起两袋水泥的男人，如今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有动静立刻叫醒大家。"他嘱咐道，临走前又看了眼被封住的地下室入口。
摇椅空出来后，颜舒拉着程真一起挤了进去。这把老旧的橡木摇椅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程真靠在颜舒肩上，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抵抗的疲惫袭来。
"眯一会儿吧，"颜舒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我守着。"
程真想拒绝，但眼皮己经不受控制地垂下。颜舒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渐渐与记忆中的某个安宁午后重叠——那时还没有丧尸，没有避难所，他们只是普通的小夫妻，周末窝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电影。
"我们会活下去的，对吧？"程真在半梦半醒间呢喃。
"会的。"她轻声承诺，尽管她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远超想象。
壁炉里的火光在两人脸上跳动，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剪影。夜还很长，而这座看似安全的别墅里，有什么东西正和他们一起呼吸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