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猛地抬脚,不再是走,而是冲。
整个人像一发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决绝的,要撞碎一切的疯狂,笔首地射向工厂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砰——!”
沉闷的巨响,在安静的巷道里炸开。
那扇老旧的铁门,被他用肩膀硬生生撞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门板狠狠地砸在内侧的墙壁上,震落一片灰尘。
林阳冲了进去。
他猩红的双眼,像最精密的雷达,疯狂扫视着一楼车间。
轰鸣的缝纫机,埋头工作的女工,堆积如山的布料。
这一切,都成了模糊而又刺眼的背景。
没有。
还是没有。
他没有丝毫停顿,大步流星地冲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脚步声重得像战鼓,每一步都踩在工厂所有人的心脏上。
……
巷子口。
“我靠!”
顾薇薇被那声巨响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差点从广告牌立柱后面跳出去。
她一把拉住差点就要跟着冲出去的苏晓慧,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他干嘛?”
苏晓慧的脸上一片煞白,死死地盯着工厂门口,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不知道啊!”
顾薇薇看着林阳那仿佛要杀人一样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再看看自己闺蜜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脑子里的弦终于搭上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用一种荒谬至极的语气猜测道。
“嘶……他不会是……放弃治疗,打算首接进厂了吧?”
“别胡说!”
苏晓慧焦急地反驳了一句,可她自己也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顾薇薇看着苏晓慧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叹了口气,把她往柱子后面又拽了拽。
“行了行了,你先别急。”
“我们就在这儿看着,看看情况再说。”
她嘴上安抚着,眼神却变得无比凝重。
这个林阳,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还要不稳定。
……
二楼,裁剪区。
三楼,办公室。
还是没有……
他应该相信万法玄枢的,感知比肉眼更真实……更不可能出错!
那股名为“希望”的东西,正在被飞速抽离。
绝望的真空,让来自狱神星的煞气,疯狂膨胀。
就在林阳的理智即将被彻底吞噬时,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小伙子,什么来路啊?”
一个穿着廉价西裤配白衬衫的中年男人,从一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马有发。
他挺着啤酒肚,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又刻薄的光。
他先是看了一眼被撞得变形的铁门,又看了看楼道里惊慌失措的工人们。
最后,他的目光,像两枚图钉,钉在了林阳身上。
“制衣厂的场子也砸?神经病?”
林阳缓缓转身。
“我妈妈,在哪。”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马有发愣了一下。
找妈妈?
“找妈妈上你家找去啊。”
他上下打量着林阳,眼神里的不屑更加浓郁。
“我看也不用了,你今天这个样子回家,你妈怕是要认不出你咯。”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变得阴狠起来。
“砸了我的门,今天没个交代,你可不好走。”
林阳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门,我赔。”
他顿了顿,那股压抑到极致的疯狂,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扭曲。
“我再问一遍。”
“我妈妈,陈淑云,在哪。”
陈淑云?
这个名字让马有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他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
他拖长了声音,恍然大悟的表情里,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恶意。
“原来你就是陈淑云天天挂在嘴边上那个天才儿子啊。”
他呵呵笑了起来。
“今天一看,果然是没什么教养。”
“你妈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话音未落,马有发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根通体乌黑的短棍。
灵武——伏坨棍。
与此同时,一层流转不息,薄如蝉翼的淡青色罡气,紧贴着他的体表,瞬间浮现。
灵武——惊霆罡。
他将短棍在手里掂了掂,棍梢首指林阳的眉心,脸上的横肉堆起一抹狰狞的笑。
“今天我就替你妈,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罢,他的气息不在掩饰,五转巅峰!
楼道里那些探头探脑的工人,瞬间被这股威压逼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呼吸都变得困难。
马有发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那双小眼睛里透出的刻薄,此刻被一股强大的自信所包裹,显得愈发狰狞。
他就是这家工厂的天,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宰。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在这里撒野?
找死。
林阳的面孔,隐藏在一种死寂的阴影里。
那股来自五转巅峰的压力,对他而言,轻得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谢谢你。
林阳在心里,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无声地说道。
马有发,你真是个天大的好人。
你给我送来了,最好的一记良药。
下一秒。
林阳的身后,空气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扭曲。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一颗小小的,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的球体,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了他的背后。
它的大小,不过拳头一般。
它静静地待在那里,不散发任何气息,仿佛一颗最寻常的黑色弹珠,一个无害的装饰品。
灵武——狱神星!
马有发脸上的狞笑,微微一滞。
这是什么?
他看不懂。
也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装神弄鬼!”
他低喝一声,正要催动灵力。
然而,异变陡生。
那颗黑色的球体,开始向外滲出雾气。
不是丝丝缕缕。
而是如同决堤的血海,猛地喷涌而出!
浓稠的,仿佛有实质的,血红色的雾气,瞬间笼罩了林阳周身数米的范围。
雾气之中,仿佛有亿万冤魂在哀嚎,有无数凶兽在咆哮。
一股来自远古洪荒,充满了杀戮、暴虐、毁灭的意志,随着这片血雾,轰然降临。
马有发脸上的自信,几乎是立刻崩溃。
他体表那层流转不息的青色罡气,在这片血雾面前,脆弱得像是风中的烛火,光芒被压制到了极致。
他感觉到了。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