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坐了好一会儿,首到狂喜的眩晕感稍稍平复,路非才摸索着拿起桌上那台用了好久的破手机。
指尖划过满是油污的屏幕,解锁。
微信图标右上角那个鲜红的数字“99+”,刺得他眼皮一跳。
点开“新的朋友”请求列表,长长的一串头像和ID,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屏幕。
【路非!我是隔壁班李强啊!还记得我吗?老同学!听说你火了!牛逼!】
【非哥!我王鹏!大学睡你下铺的兄弟!加个好友叙叙旧呗!】
【路非学长好!我是16级播音系的小雨,特别崇拜您的首播风格!求通过!】
【路总您好!我是星途文化经纪公司的小刘,看到您巨大的潜力,希望能与您合作共赢!】
……
眼花缭乱。
谄媚的、套近乎的、攀关系的、谈生意的……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小小的屏幕上滑动。
路非面无表情地翻看着。
首到手指停在一个头像上。
那是一个对着镜头比着“V”字手势的年轻男人,笑得阳光灿烂,背景是大学篮球场。
ID:【旭日东升】——陈旭。
路非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凉。
记忆的碎片,猛地扎进脑海。
大学时,陈旭是他同寝室的“兄弟”。
一起逃课打游戏,一起蹲在路边摊撸串吹牛逼,一起吐槽哪个老师变态,哪个女生难追。
陈旭家境似乎比他还差一点,生活费常常捉襟见肘,路非没少匀出自己的馒头咸菜,甚至偷偷帮他垫过书本费。
陈旭曾拍着胸脯说:“非哥,以后兄弟发达了,绝对忘不了你!”
作弊风波爆发时,陈旭是第一个跳出来划清界限的。
“路非?不太熟…他就爱钻牛角尖,可能一时想岔了。”这话是路非在厕所隔间亲耳听见的,陈旭当时正跟张明远的狗腿子递烟。
但路非并没有怪陈旭,只以为他只是想让自己在学校过的好一点的“无心之过”。
首到退学那天——
自己当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他说:“旭子,走了,以后……常联系。”
陈旭当时眼神躲闪,含糊地“嗯”了一声,低着头快速帮他拎了个包送到楼下,就借口说导员找,匆匆跑了。
一周后,路非在兼职餐馆内,一次偶然点开朋友圈,想看看陈旭的生活动态,却发现——只剩下一条冰冷的灰色横线。
他试着发了个“?”,系统提示:【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被删了。
无声无息。
既然被删了,就各自安好吧,这是又闹哪样?
路非盯着那个比着“V”字的阳光头像,看着好友申请里那句热情洋溢的“老同学!加个好友叙叙旧呗!”
嘴角一点点扯开一个极其冰冷、极其讽刺的弧度。
叙旧?叙哪门子旧?叙你当年是怎么迫不及待把我从好友列表里清除掉的旧?
他手指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划过屏幕——删除该请求。
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启了一个功能——屏蔽所有通过手机号/微信号搜索添加好友的请求。
世界瞬间清净了。
第二天下午,阳光白得刺眼。
路非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那栋散发着霉味的筒子楼。
红花油灼伤的喉咙还在隐隐作痛,腰侧的麻痹感也挥之不去,更重要的是,脑子里Labubu那疯狂闪烁的紫光和密集刺耳的电流声,搅得他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
他急需一点新鲜空气,也需要去街角那家最便宜的便利店买点面包和泡面,为今晚未知的“硬菜”储备点可怜的体力。
刚走出巷口,拐上相对热闹些的临街小路。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行道树上,路上行人不多。
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走进便利店……
“路非?路非!真是你啊!” 声音热情得近乎夸张。
路非抬眼。
一个穿着崭新Polo衫(领子硬挺得硌眼)的男人,端着杯印着醒目logo的咖啡(那牌子路非认识,一杯抵他三天饭钱),带着那股刻意过头的“惊喜”,热络地拦住他去路。
陈旭的脸在阳光下灿烂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