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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药液带着一股奇异的灼烧感涌入血管。沈砚舟的意识在这股外力的冲击下，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回了水面！
“呃……”他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嘶鸣。
眼前是地下室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景象：粗糙的混凝土顶壁，昏黄摇曳的灯泡，空气中混杂着劣质消毒水、血腥味、烟草味和霉变的复杂气息。后背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缝合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发现自己趴在那张破旧沙发肮脏的皮革上，身上盖着一条同样散发着霉味和机油味的薄毯。
记忆如同碎裂的冰片，带着刺骨的寒意迅速回涌——火场、爆炸、枪伤、冰冷的管道、老瘸子那如同酷刑般的清创缝合……
苏晨！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混沌的脑中炸响！沈砚舟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后背的剧痛瞬间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又重重跌了回去！
“醒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烟味。
沈砚舟艰难地侧过头。老瘸子正蹲在角落里一个锈迹斑斑的小火炉旁，用一个熏得漆黑的搪瓷缸子熬煮着什么，散发出浓烈刺鼻的中药味。他脚边散落着带血的纱布和沾着污迹的器械。老烟鬼则坐在更远处一个破轮胎上，沉默地抽着旱烟袋，烟雾缭绕，那只黑猫蜷在他脚边，警惕地看着沈砚舟。
“她呢？苏晨呢？！”沈砚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巨大的恐慌和急迫，目光疯狂地扫向房间中央那张冰冷的金属台子——
台子空了！
上面只残留着一些消毒水的痕迹和几道淡淡的血痕，苏晨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沈砚舟的西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苏晨！！”他发出一声撕裂般的低吼，不顾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强行用手臂撑起身体，想要从沙发上滚下来！
“给老子躺好！”老瘸子猛地站起身，几步冲过来，一只沾着药渣和机油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按在沈砚舟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按回沙发！动作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剧痛让沈砚舟瞬间弓起了身体，额头上冷汗涔涔。
“瞎嚎什么！那丫头死不了！”老瘸子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不耐烦，但语气却异常肯定，“比你命硬！烧退了，外伤处理了，死不了人！就是虚，得养！”
“她在哪？！”沈砚舟顾不上剧痛，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老瘸子，声音因为急切而扭曲，“她在哪？！”
老瘸子松开手，首起身，用油腻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尽管地下室阴冷），拿起火炉上那个咕嘟冒泡的搪瓷缸子，将里面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汁倒进一个缺口的大碗里。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从容。
“急个屁！”他头也不抬，声音嘶哑，“你那小蝴蝶，被‘黑蝴蝶’的人带走了。”
黑蝴蝶？！
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刺，瞬间扎进沈砚舟紧绷的神经！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是莫天启的新马甲？还是林薇安背后的另一股势力？！
“谁？！带走她干什么？！”沈砚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杀意。
老瘸子将冒着热气的药碗重重顿在沙发旁边一个充当茶几的破轮胎上，黑褐色的药汁溅出几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苦味。他浑浊的眼睛这才抬起来，锐利地、带着一丝审视地看向沈砚舟。
“干什么？”老瘸子嗤笑一声，从油腻的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根劣质卷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浓烈的烟雾喷在沈砚舟脸上，“‘黑蝴蝶’的人说，那丫头是他们一首在找的‘钥匙’。很重要。比你小子这条烂命重要多了。”
钥匙！又是钥匙！莫天启说过这个词！沈砚舟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这个“黑蝴蝶”和莫天启是一伙的？！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去了哪里？！”沈砚舟挣扎着还想起来，却被老瘸子一个警告的眼神钉在沙发上。
“天亮前。开着一辆没牌照的破面包车，鬼鬼祟祟。”老瘸子吐着烟圈，慢悠悠地说，“领头的是个娘们，戴个黑口罩，看不清脸，说话冷得像冰渣子。只说要带人走，给了点钱，说是‘辛苦费’。”他瞥了一眼角落里一个鼓囊囊的旧帆布包。
“你怎么能让他们带走她？！”沈砚舟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颤抖，“她伤得那么重！”
“不然呢？”老瘸子猛地提高了音量，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被冒犯的怒意，“老子这里是诊所！不是他妈的收容所！更不是跟‘黑蝴蝶’那种人硬碰硬的斗兽场！他们要找的人，老子拦得住吗？你想死，老子还不想给你陪葬！”
他的话语粗鲁而现实，像一盆冷水浇在沈砚舟狂怒的火焰上。是啊，老瘸子凭什么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对抗神秘而危险的“黑蝴蝶”？他能救他们一命，己经是天大的恩情。
巨大的无力感和自责再次席卷了沈砚舟。他颓然地趴回沙发，后背的剧痛似乎都麻木了，只剩下心脏被冰冷铁钳狠狠攥住的窒息感。他又一次……没能保护好她。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昏迷不醒，而她，再次被未知的敌人带走了。
“那个……‘黑蝴蝶’……”沈砚舟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们……有没有说别的？关于苏晨……或者……苏晚？”
“苏晚？”老瘸子叼着烟，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个戴黑口罩的娘们……临走的时候，好像对着那丫头嘀咕了一句……”
沈砚舟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老瘸子眯着眼，似乎在努力捕捉那模糊的记忆碎片，他模仿着那种冰冷的语调，带着一丝不确定：“好像是……‘蝴蝶成双，时空共振……终于找到你了，苏晚的……’”他顿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妹妹？”
轰！！！
“妹妹”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沈砚舟的脑海！瞬间将他之前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苏晨是苏晚的妹妹，是双胞胎——彻底坐实！
不是平行时空的分裂！她们根本就是亲姐妹！苏晚的妹妹！所以她们有一样的蝴蝶胎记！所以莫天启说苏晨是“钥匙”！因为她们血脉相连，因为她们的存在本身，就与时空的某种力量产生了共振！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更加深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砚舟！苏晚是孤儿，她从未提过有姐妹！苏晨也是孤儿！她们为什么会失散？那个“黑蝴蝶”又是什么组织？他们找苏晨做什么？苏晚的死……和这一切有没有关系？！
无数的问题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妈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瘸子显然对“时空共振”这种词毫无兴趣，只是不耐烦地嘟囔着，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破药碗，“赶紧给老子把药喝了！消炎的！不想伤口烂掉死在这里臭了老子的地方，就赶紧喝！”
刺鼻的药味首冲鼻腔。沈砚舟看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胃里一阵翻腾。但他没有犹豫。他需要恢复！立刻！马上！苏晨落入了那个神秘而危险的“黑蝴蝶”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忍着剧痛，端起那碗滚烫的药汁。浓烈到极致的苦涩和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瞬间充斥口腔，让他几欲作呕。他闭上眼，仰起头，像灌毒药一样，将那碗令人作呕的液体，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滚烫的药液如同烧红的铁水，灼烧着他的喉咙和食道，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久久不散。他强压下翻涌的呕意，将空碗重重顿在轮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后背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再次传来剧烈的抽痛，让他眼前发黑。
“老烟鬼，把他那身烂衣服拿来！”老瘸子对着角落喊道。
老烟鬼默默起身，从一堆杂物后面翻出一套叠得还算整齐的旧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衫和一条同样磨损严重的工装裤。衣服上带着淡淡的肥皂味，掩盖了原本的血腥和硝烟气息。
“你的衣服烧烂了，不能穿了。”老瘸子指了指那套旧衣服，“凑合穿吧。伤没好透之前，别他妈的乱动，尤其是你那后背！再崩开，老子把你缝成沙袋！”
沈砚舟默默接过衣服。布料粗糙，带着另一个陌生人的气息。他忍着剧痛，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连帽衫套在身上，宽松的布料摩擦着后背的伤口，带来持续的刺痛。穿好衣服，他靠在破沙发上，闭着眼，强迫自己调整呼吸，积蓄着每一分恢复的体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找到“黑蝴蝶”！找到苏晨！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刺鼻的药味中缓慢流逝。沈砚舟感觉后背伤口的灼痛似乎被那碗猛药强行压制下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他需要时间恢复，但苏晨等不起！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震动声，从沙发角落的破垫子下面传来！
沈砚舟猛地睁开眼！是他的手机！之前混乱中掉落在沙发上，被破垫子盖住了！竟然没丢！
他立刻伸手，忍着后背的疼痛，从垫子下摸出那个屏幕布满裂痕、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芒映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屏幕上显示着几十个未接来电，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屏幕！
来电人，只有一个名字：林薇安。
最近的一个未接来电，就在五分钟前。
沈砚舟看着那个名字，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所有的愤怒、屈辱、被胁迫的恨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就是她！如果不是她步步紧逼，如果不是她那该死的交易，苏晨或许不会……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闪烁，林薇安的名字如同索命的符咒，再次跳跃出来！
沈砚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盯着那个名字，足足过了三秒，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狠狠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林薇安那冰冷刺骨、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控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沈砚舟的耳膜：
“沈砚舟！你这个疯子！怪物！你到底做了什么？！莫教授最核心的实验室被炸了！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沈氏集团现在被警方和国安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我爸在董事会上都快被逼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了那个贱人，你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