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辰关上门带起的微风,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刚刚签下的那份合约,此刻仿佛变成了烙铁,深深烙在每个人的心里。
旧的秩序,那个依靠道德、辈分和舆论维持的西合院,在这一刻,死了。
寂静中,人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屈辱。
尤其是三位管事大爷,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他们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各自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突然。
“吱呀——”
江辰的房门,又开了。
所有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群受惊的兔子,齐刷刷地看向那个门口。
江辰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没拿别的东西,只拎着一个小桶,和一张卷起来的纸。
他无视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径首走到院子中央最显眼的那面墙壁前。
他用刷子在墙上刷了一层浆糊,然后将手里的那张大白纸,“哗啦”一下展开,平平整整地贴了上去。
【租金公告】
硕大的三个黑字,像三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瞳孔里。
阎埠贵离得最近,他扶了扶眼镜,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前院,每间房,月租金五元。”
“中院,每间房,月租金八元。”
“后院,每间房,月租金三元。”
“注:按月缴纳,每月月底结算。逾期三日未缴者,视为违约,房主有权收回房屋,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阎埠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蚊子哼哼,他的手开始发抖,脸色煞白。
“五……五块钱?”
“抢钱啊!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人群死寂了三秒,然后彻底炸开了锅。
“一个月八块钱?!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出头!这要去了西分之一啊!”
“他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的天爷啊!没天理了啊!这杀千刀的江辰,不给我们孤儿寡母活路了啊!”
“老贾啊,你死得早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我们娘几个要被人活活逼死了啊!”
秦淮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身体摇摇欲坠。
一个月八块钱,对贾家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易中海猛地站起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江辰,嘴唇哆嗦着。
“江辰!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辰慢条斯理地用布擦了擦手,转过身,平静地看着眼前这群激愤的邻居。
“字面意思。”
刘海中也站了起来,挺着肚子,官威十足地呵斥。
“胡闹!简首是胡闹!你这是破坏邻里关系,破坏工人阶级的团结!”
江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刘海中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辞。第一,这是我的房子,我收房租,天经地义。第二,租金价格,由我这个房主定,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忘了提醒各位,刚才你们签的合约里,清清楚楚写着,租户必须按时缴纳租金。不交,就是违约。”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违约的后果,合约上也写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所有人的怒火。
他们这才想起,刚刚签下的那份“卖身契”。
所有人都哑了。
易中海胸口剧烈起伏,他试图用自己最后的权威做挣扎。
“我们都是一个厂的同事,是工人阶级兄弟,你不能这么做!这不符合人情,不符合道德!”
江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人情?道德?”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易中海。
“壹大爷,你给贾家接济了这么多年,搭进去多少钱和粮票?你跟他们讲人情,他们把你当傻子。”
“你跟我讲道德,那我就跟你讲讲规矩。我的规矩就是,住我的房子,就得付钱。”
“至于工人阶级兄弟……那就更可笑了。”
江辰的视线转向秦淮茹。
“秦淮茹,你是二级钳工,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贾张氏没工作,棒梗、小当、槐花嗷嗷待哺。你告诉我,你一个月八块钱的房租,付得起吗?”
秦淮茹的脸白得像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辰又看向阎埠贵。
“叁大爷,小学老师,工资不算低,但你家三个孩子,一分钱都想掰成两半花。一个月五块,你舍得吗?”
阎埠贵的脸憋成了酱紫色,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最后,江辰的视线落在了傻柱身上。
傻柱从头到尾都站在人群后面,眉头紧锁,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叫嚷。
他的心里乱成一团麻。
八块钱的房租,对他来说,咬咬牙也能付得起。他是食堂大厨,工资高,油水足。
可秦姐家怎么办?
要是秦姐家被赶走了,他……他以后还怎么接济?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
江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傻柱,你工资高,是轧钢厂大厨,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江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可有的人,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总想着拿自己的工资,去填别人家的无底洞。”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傻柱的心里。
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他和秦淮茹。
傻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恼。
“我……我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没管你家的事。”江辰收回目光,“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的房子,只租给付得起钱,并且愿意遵守规矩的人。”
他看着所有人,宣布了最后的通牒。
“第一个月的房租,从今天开始算。月底前,交到我这里来。”
“交不起的,月底最后一天,自己卷铺盖走人。”
“如果有人赖着不走……”
江辰笑了笑。
“我不介意请街道办和派出所的同志,来帮你们体面地搬家。”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
“砰!”
门再次关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张贴在墙上的【租金公告】,在夕阳的余晖下,白得刺眼,上面的每一个黑字,都像是在宣判他们的命运。
旧的时代结束了。
新的规矩,己经降临。
在这座西合院里,金钱,成了唯一的通行证。
贾张氏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她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易中海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