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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城的冬夜，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大抹布，沉甸甸地捂在西合院上空。寒风在狭窄的夹道里呜咽着打旋，刮得窗棂纸噗噗作响。
后院刘家屋里，今天是刘海中长子结婚的大日子，女方是一个车间主任的独女，家境优越，虽然现在国家困难时期，提倡勤俭节约，发对捕张浪费，但是刘海中还是给院里发了喜糖花生，晚上还摆几桌请院里的当家人吃一顿，于是刘海柱酒喝多了，晚上一家人都睡得死死的，就在这片宁静但又令人窒息的、凝固了暴力与绝望的黑暗里，一道身影如同最警觉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开门出来。刘光齐和他媳妇，背着一个大包和钱，这个刘家寄予了“光宗耀祖”厚望的长子，此刻眼中再无半分对家的留恋，他最后看了一眼鼾声震天的父亲，那庞大的身躯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一座令人窒息的山峦。又扫过角落里蜷缩在薄被里、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时抽搐一下的两个弟弟。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被更深沉的逃离欲望碾碎。他深吸一口混杂着劣酒和恐惧的空气，他们像避开瘟疫源般，踮着脚尖，轻轻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闪身融入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寒夜中。没有告别，没有回头，如同水滴消失在墨池里。那扇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一个暴戾的过去，也碾碎了刘海中那点可怜的、建立在拳头上的父权尊严。
翌日清晨，一声如同被踩了脖子的公鸡打鸣般的嚎叫，撕裂了西合院的平静。
“反了！反了天了！刘光齐！你个杀千刀的畜生！给老子滚回来！” 刘海中只穿着单薄的汗衫背心，赤着脚站在冰冷的中院石板上，手里挥舞着刘光齐留下的那封简短的信纸，像一头被激怒的疯熊。信上寥寥几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支援三线，响应国家号召，等级提一级，更容易提干，己出发，勿念。
二大妈瘫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就这么狠心丢下爹娘啊，那外头的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刘光天、刘光福缩在屋里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脸上却交织着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快意——压在他们头顶的那座大山，终于自己滚蛋了。
刘海中丢尽颜面的咆哮和咒骂成了西合院一连数日的背景音。他像一头困兽，发泄在光天和光福身上，惨叫声让邻居发毛，于心不忍，他那张原本就油光满面的胖脸，如今更像一块在油锅里反复煎炸、吸饱了愤怒和耻辱的肥肉，而狰狞。
这出闹剧，却成了易中海手中无形的提线。他端着搪瓷茶缸，踱进傻柱那间弥漫着油烟和单身汉气息的大屋，语重心长得如同庙里的泥胎菩萨：“柱子啊，瞧见没？虽然我们之间发生一些矛盾，但是我都是为了你好，怕你乱花钱，等你结婚后再还给你钱，这就被误会了，你看没有长辈帮忙就是不行，老刘家，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刘光齐娶媳妇，连爹娘祖宗都忘了！这是什么？这就是根儿不正！眼皮子浅！图人家那点蝇头小利，忘了本分！”
他嘬了一口高沫，浑浊的老眼盯着傻柱：“咱们做人，得讲良心，讲情义！远亲不如近邻！东旭的媳妇秦淮茹，多好的女子？知冷知热，孝顺老人，家里的活都不让贾张氏干，还拉扯仨孩，把家里打理干干净净的，娶媳妇就娶像秦淮如一样的女人。
傻柱耷拉着脑袋，坐在小板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腿上的一块油渍。前些日子被何大清点醒的那点清明，在刘光齐“忘恩负义”的冲击和易中海这“语重心长”的灌输下，如同狂风中的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秦淮茹那带着泪光的杏眼、棒梗那声“傻叔”、再次牢牢捆住了他愚钝的心肠。他瓮声瓮气地嘟囔：“一大爷，您说得对，还是秦姐好，实在！”
看着傻柱眼中那熟悉的、带着点憨傻和固执的“忠诚”之火重新燃起，易中海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这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终究是离不开他易中海套上的犁。但，还不够。傻柱必须彻底绝了外头的心思，才能安安稳稳地当贾家的“血包”，当自己掌控后院的得力工具。得给他点“甜头”，一个看得见、摸得着、却又注定抓不住的“希望”。于是就问傻柱道:“傻柱，你想找什么样的媳妇?”
傻柱:“我一个八级厨师，一个月37.5工资，家里三间大房，我娶媳妇不得是，要有学问的，城市户口，像秦姐一样漂亮的女人！”
易中海心里想着你以为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但还是说道:我尽力吧！
几天后，易中海再次摆出“慈父”面孔：“柱子啊，一大爷知道你这人实诚，重情义，这次，一大爷可是托了老脸，给你寻摸了个顶好的姑娘！咱们轧钢厂三车间刘伟主任的亲闺女，刘玉梅！正经八百的工人阶级后代，根正苗红，在厂里当钳工，手上有把子力气，屁股大好生养，模样也周正，配你，那是绰绰有余！”
傻柱一听“主任闺女”、“工人阶级”、“好生养”，心头那点对成家的渴望又被勾了起来。虽然易中海那“周正”二字说得有点含糊，但他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主任闺女”的光环。他搓着大手，有点局促地问：“真的？一大爷？”
“那还能有假？”易中海拍板，“就明天中午，你把你那屋好好拾掇拾掇，弄俩硬菜，我把人姑娘请到你家来相看，这次可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别丢人！”
傻柱相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飞遍西合院。秦淮茹正在水槽边洗着几件看不出颜色的旧衣裳，听到风声，手里的棒槌“咚”地一声砸在石板上。她那张素来挂着柔弱的面具瞬间绷紧，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幽怨和恐慌。傻柱要相亲？还是主任的闺女？这要是成了，贾家这源源不断的饭盒、零钱、劳力，岂不是彻底断了？不行，绝对不行！她匆匆拧干一件衣服，水都没甩净，就朝家里走去，回家和贾张氏商量办法。
许大茂得知傻柱要在家相亲，更是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他想着怎么破坏傻柱的相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