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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海愚园路，“听松别院”后门。
“放开她！顾先生…或者说，我该称呼你…‘夜莺’？！”
他维政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庭院死寂的空气！他高大的身影堵在狭窄的后门口，逆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光，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手中鲁格手枪的枪口，稳稳地指向顾伯彦的心脏！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夜莺”！
这个在“佛手行动”电报中与“啄木鸟”（韦伯）频繁联络的、神秘而关键的发报方代号！此刻，被他维政毫不留情地撕开伪装，扣在了顾伯彦——顾曼君亲生父亲的头上！
顾伯彦拉着顾曼君的手猛地一僵！他脸上那儒雅温和的面具在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揭穿的、混杂着惊愕、狼狈和一丝狠戾的复杂神情！他下意识地挡在顾曼君身前，迎向他维政那能刺穿灵魂的目光，眼神同样锐利如鹰，再无半分商人的圆滑，只有一种属于老牌特工的冰冷和警惕！
“工藤新一？不…或许该叫你…‘猎鹰’？”顾伯彦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眼神却死死锁定着对方，“好手段！竟然能追到这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形的火花西溅！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机和剑拔弩张的张力！他们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底牌，也清楚对方手中掌握着足以致命的筹码！
被夹在中间的顾曼君，此刻却如同坠入了无间地狱！
父亲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依旧强劲，却冰冷得让她浑身发颤。她看着父亲那张骤然变得陌生、甚至有些狰狞的侧脸，再看向堵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气的他维政…巨大的背叛感、被欺骗的绝望，以及夹在两个最亲近（一个血缘至亲，一个身心相托）男人之间的撕裂感，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她心脏上反复切割！
“爹…他说的…是真的吗？‘夜莺’…是你？”顾曼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泣血的绝望和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她死死盯着顾伯彦的眼睛，“那个…怀表…那个佛手…都是真的？” 她多么希望父亲能断然否认，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误会！
顾伯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女儿，只是抓着她的手，力道又收紧了几分，仿佛在汲取最后的力量。他避开了女儿那充满破碎泪光的、锥心刺骨的目光，眼神复杂地扫过他维政，最终落在庭院深处——那里，刚才响起的枪声和惨叫声己经平息，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却更加浓烈。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顾伯彦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沙哑，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维政，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猎鹰’，做个交易！放曼君离开！她是无辜的！我留下，任你处置！‘佛手’网络的情报，韦伯的下落，甚至…‘樱花’研究所的位置，我都可以告诉你！”
“爹！不要！”顾曼君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悲伤！父亲要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安全？！
“闭嘴！”顾伯彦厉声喝道，打断女儿，但他的眼神却死死盯着他维政，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我知道你是什么人！‘红星’！你有你的立场和坚持！但曼君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被我连累！放她走！否则…”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另一只手猛地探入长衫内襟！
他维政眼神一凛，枪口瞬间微抬，手指扣在了扳机上！气氛紧张到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而猛烈的枪声，如同爆豆般从庭院深处再次炸响！这一次不再是装了消音器的闷响，而是肆无忌惮的驳壳枪连射！
“猎鹰！当心！是南造云子的人！狗日的从侧翼包抄过来了！”老周粗犷而焦急的吼声伴随着枪声传来！紧接着是激烈的交火声和日本特务“八嘎”的怒骂！
显然，刚才他维政突入别院清理狙击手和“园丁”的动静，以及后续的枪战，终于引来了循声而至的毒蛇——南造云子！
机会！
顾伯彦眼中精光爆闪！就在他维政被突如其来的侧翼袭击分散注意力的刹那！他那只探入衣襟的手猛地抽出！甩出的却并非武器，而是一把细小的、闪着乌光的三角铁蒺藜！铁蒺藜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天女散花般射向他维政的面门和脚下，角度刁钻狠辣！
同时，他另一只手猛地将呆若木鸡的顾曼君狠狠推向旁边一扇虚掩的月洞门内！力量之大，让顾曼君惊呼一声，踉跄着跌入门后黑暗的通道！
“走！别回头！”顾伯彦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
“叮叮叮！”
他维政反应快如闪电！身体瞬间侧移，手中的鲁格手枪划出一道残影，精准地击飞了几枚射向要害的铁蒺藜！但脚下还是被一枚铁蒺藜划破了裤脚，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耽搁间，顾伯彦己经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顾曼君相反的方向——庭院另一侧的假山群疾冲而去！他对地形熟悉至极，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嶙峋的山石之后！
“追！别让他跑了！”他维政对着通讯器怒吼！同时枪口调转，对着侧翼包抄过来的几名日本特务连开数枪！“砰！砰！”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特务应声倒地！
“八嘎！工藤新一！又是你！” 南造云子那带着浓重日语口音、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响起！她带着更多的特务从侧门涌了进来，手中的南部式手枪疯狂开火！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他维政藏身的门廊！
枪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小小的庭院彻底变成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他维政被密集的火力压制在门廊的柱子后，暂时无法追击顾伯彦，心中怒火滔天！狡猾的老狐狸！竟然利用南造云子搅局脱身！
“老周！缠住他们！我去追‘夜莺’！” 他维政对着通讯器吼道，同时目光焦急地扫向顾曼君被推入的那扇月洞门。她怎么样了？那通道通向哪里？安全吗？
“明白！狗日的交给我！” 老周的声音混杂在激烈的枪声中，带着狂怒和兴奋。紧接着，庭院另一侧响起了老周那标志性的驳壳枪点射和手雷的爆炸声！“轰隆！” 火光冲天而起！
趁着老周制造混乱，他维政不再犹豫！他猛地从柱子后翻滚而出，避开一串扫射的子弹，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向顾伯彦消失的假山方向！他必须抓住顾伯彦！这不仅关乎“佛手”网络的覆灭，更关乎“樱花”研究所的位置！还有…曼君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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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通道内。**
顾曼君被他父亲那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重重摔倒在地。冰冷坚硬的地面撞得她膝盖生疼，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父亲最后那声嘶吼——“走！别回头！”——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荡。那决绝的眼神，那将他维政称为“红星”的揭露，还有那枚贴身佩戴的、如同烙印般的佛手怀表…所有的一切都在残酷地证明着一个她无法接受的事实：她的父亲，顾伯彦，就是代号“夜莺”的“佛手”核心成员！是那个罪恶滔天的“佛手行动”的关键一环！是那个与德日勾结、甚至可能参与灭绝人性细菌研究的恶魔同伙！
巨大的悲伤和背叛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瘫坐在冰冷的黑暗中，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身体因极致的悲痛而剧烈颤抖。为什么？父亲！那个记忆中温文尔雅、对她百般宠溺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通道外，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惨叫声不断传来，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背景噪音。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父亲用命换来的机会…可是，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通道的黑暗中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猫捉老鼠般的从容！
顾曼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压过了悲伤！是谁？！是南造云子的人？还是…父亲去而复返？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她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脚步声传来的黑暗深处。
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在黑暗中显现轮廓。那人步伐很稳，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也极为熟悉。
当那人走到近前，借着通道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顾曼君看清了他的脸——
金丝眼镜！儒雅温和的笑容！只是那镜片后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冰冷的戏谑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吴开先！
“顾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吴开先的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惋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啧啧，顾兄真是…父爱如山啊，为了女儿，连命都不要了。” 他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满脸泪痕、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顾曼君，眼中闪烁着如同毒蛇看到猎物般的光芒。
“你…你想干什么？！”顾曼君惊恐地向后缩去，背脊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眼前这个“双面佛”，才是真正的恶魔！
“干什么？”吴开先蹲下身，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伸手想去抚摸顾曼君苍白的脸颊，“顾小姐国色天香，又是顾兄的掌上明珠，吴某…自然是仰慕己久。如今顾兄自顾不暇…不如，让吴某替他…好好‘照顾’你？” 他的手指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
“别碰我！”顾曼君猛地偏头躲开，眼中充满了厌恶和恐惧，厉声尖叫！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悲痛，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她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落在吴开先这个恶魔手里！
她猛地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狠狠砸向吴开先的脸！同时身体向旁边一滚！
“啪！” 石块被吴开先轻易地用手挡开。他似乎被顾曼君的反抗激怒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狠戾：“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猛地探手，如同鹰爪般抓向顾曼君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她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就在吴开先即将抓住顾曼君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来自顾曼君身后的黑暗深处！
一道比之前更加细微、几乎无声无息的乌光，如同死神的叹息，精准无比地射向吴开先抓向顾曼君的那只手腕！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音！
“呃啊！”吴开先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他猛地缩回手，只见手腕上赫然钉着一枚细如牛毛、通体乌黑的短针！针尾还在微微颤抖！一股剧烈的麻痹感瞬间顺着伤口蔓延至整条手臂！
“谁？！”吴开先惊骇欲绝，左手瞬间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袖珍手枪！
然而，黑暗中的人比他更快！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身材瘦小、如同幽灵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顾曼君身后的阴影中无声滑出！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那人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双戴着黑色薄皮手套的手！
那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探出！一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吴开先摸枪的左手手腕，如同铁钳般一扭！“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吴开先的惨叫声刚出口一半！
另一只手己经闪电般并指如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戳在吴开先的喉结下方！
“呃！”吴开先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鸡！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的痛苦！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下去，喉间发出“咯咯”的、窒息般的声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那黑衣人看都没看倒在地上抽搐的吴开先，转身面向惊魂未定的顾曼君。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
“顾小姐，跟我走。‘裁缝’让我保护你。”一个刻意压低的、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裁缝”？是顾曼君同志！她派人来救我了！顾曼君心中瞬间燃起希望！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依旧发软。
那黑衣人动作极快，一把将她拉起，半扶半抱：“快！这边！外面全是敌人！”
两人迅速没入通道更深处的黑暗中。顾曼君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如同濒死鱼般抽搐的吴开先——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双面佛”，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儒雅？只剩下濒死的狼狈和丑陋。巨大的恨意和一丝复仇的在她心中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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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群深处。**
他维政如同最敏锐的猎犬，紧咬着顾伯彦留下的微弱痕迹——一片被匆忙挂破的衣角，一滴溅落在青苔上的新鲜血迹——在迷宫般的假山石林中急速穿行！他必须抓住他！为了“樱花”研究所！也为了曼君！
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藤蔓半遮掩的山洞口，他发现了目标！
顾伯彦背靠着冰冷的山石，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他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胸心脏的位置，指缝间有殷红的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藏青色的绸缎长衫！刚才激烈的奔逃显然牵动了旧伤，或者…是新的枪伤？
他显然也听到了追近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看向洞口！当他看清来人是持枪逼近的他维政时，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被一种决然的平静取代。他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只是疲惫地靠着山石，喘息着。
“你…赢了，‘猎鹰’…”顾伯彦的声音沙哑虚弱，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曼君…她…安全了吗？”
“她在哪？！”他维政的枪口稳稳指着他，声音冰冷如铁，没有半分动容。他现在只关心曼君的安危！
顾伯彦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看向他维政：“你…果然很在乎她…这样…也好…”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
“少废话！”他维政向前一步，枪口几乎抵在顾伯彦的额头，眼中燃烧着怒火，“‘樱花’研究所在哪？！说！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呵…咳咳…”顾伯彦咳着血，眼神却透出一种奇异的解脱感，“研究所…‘樱花’…呵…地狱之门…就在…就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
“在哪？！快说！”他维政厉声喝道，心中焦急万分！
就在这时！
顾伯彦捂着胸口的手突然垂落下来！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顺着山石缓缓滑倒在地！眼睛圆睁着，望着洞顶垂落的藤蔓，瞳孔中的光芒迅速消散。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出最后的秘密，却只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气音。
“在…在…”
他维政猛地蹲下身，抓住他的衣领：“说！在哪里？！”
然而，顾伯彦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头无力地歪向一边。那双曾经深邃、充满智慧、也曾在女儿面前充满慈爱、更在最后时刻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死寂的空洞。鲜血，在他身下无声地蔓延开来。
死了？！
他维政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探了探顾伯彦的颈动脉——一片死寂！
“该死！”他维政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山石上！碎石飞溅！功亏一篑！最关键的情报，随着“夜莺”的死亡，再次陷入了迷雾！而曼君…她到底在哪里？！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怒和焦虑，迅速在顾伯彦身上搜索。除了那枚贴身佩戴、刻着佛手图案的怀表（他看了一眼，眼神冰冷），还找到了一把特制的、带有密码锁的保险箱钥匙，以及一张揉皱的、写着几行德文数字和符号的纸条。
就在他准备离开这死寂的山洞时，通讯器里传来老周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更加激烈的枪声：
“猎鹰！找到曼君没有？！南造云子这疯婆子发狂了！调来了增援！火力太猛！我们快顶不住了！还有…刚刚接到‘青鸟’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她拼死又想起一个关键线索！‘樱花’研究所…可能跟虹口区一个废弃的…日本陆军防疫给水部…的旧址有关！”
虹口区！日本陆军防疫给水部旧址？！
他维政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
“坚持住！我马上到！”他维政对着通讯器吼道，将钥匙和纸条塞进口袋，最后看了一眼顾伯彦冰冷的尸体，眼神复杂。这个“夜莺”，这个曼君的父亲，带着太多的秘密和罪恶，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他不再犹豫，如同猎豹般冲出山洞，朝着枪声最激烈的方向疾驰而去！那里，有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在浴血奋战！那里，也寄托着找到曼君的希望！
而更大的风暴中心——虹口区那个废弃的防疫所旧址，那个可能隐藏着“樱花”恶魔的“地狱之门”，正等待着猎鹰的利爪，去将它彻底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