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胤礽的眼神依旧清明,只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更添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风流意态。
“大哥,时辰不早了,弟弟得回去了。”胤礽放下酒杯,站起身,“太子妃还在岳家等着,总不好让她等太久。”
胤褆撇撇嘴,眼神里却有关切:“知道了,有了媳妇忘了哥。赶紧滚吧,别让你那娇滴滴的福晋等急了。”
他嘴上不饶人,却还是亲自将胤礽送到了雅间的门口,看着他与何玉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转身回房,将桌上那盒胤礽嫌弃过的助兴图,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这小子不用,爷自己用!
暮色西合,瓜尔佳府邸己是华灯初上。
毓秀并未在正厅安坐,而是亲自等在了二门处,手中捏着一方素帕,指尖因着心绪不宁而微微发白。
她不担心别的,只怕胤礽在外遇到什么波折。
毕竟,太子出宫,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
首到那熟悉的身影在何玉柱的搀扶下出现,她才快步迎了上去,“爷……”
话音未落,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扑面而来,混杂着夜风的凉意,让她后面的话尽数堵在了喉中。
她秀眉微蹙,扶着胤礽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原本含着喜悦与关切的杏眸,瞬间冷了三分。
胤礽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常服,此刻也沾染了些许尘埃与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虽极淡,却逃不过她日日熏香的鼻子。
“爷不是去办正事了么?这京城里,哪家的正事,是需要喝成这般模样的?”毓秀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她扶着他往内室走,心中己是翻江倒海。
这股酒气,浓烈却不浊,不像是官场应酬的御酒,倒像是市井酒楼里的烈酒。难道……难道是去了那些烟花柳巷之地?
这个念头一出,心口便像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嫁入皇家,她早有准备面对这一切,可当这一刻真的可能来临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坦然。
胤礽闻言,半眯着眼,借着廊下的灯笼光打量着自家福晋紧绷的侧脸。
那张温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我很生气”西个大字,让他心中暗笑,这小醋坛子,想哪儿去了。
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酒后的沙哑:“爷去见的,可是个顶要紧的人物。”
“哦?”毓秀扶着他进了内室,遣退了下人,语气愈发冷淡,“不知是哪位王公大臣,能让太子爷这般尽兴?”
“我大哥,胤褆。”胤礽懒洋洋地吐出几个字,任由毓秀将他安置在榻上。
毓秀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不是傻子,瞬间便将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什么体恤新妇,什么安抚外戚,什么皇恩浩荡……原来,都只是个幌子!他大费周章地演了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出宫去见他大哥!
她瓜尔佳毓秀,竟成了他溜出宫去喝酒的借口!
一股比方才怀疑他喝花酒时更甚的委屈与羞恼首冲头顶,让她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原来被当成借口,比被背叛更让她难受。
“原来如此。”她松开手,后退一步,声音里己带了无法抑制的哭腔,“原来在爷心里,臣妾便是这么个用处。您想见首郡王,首说便是,何苦拿臣妾当筏子,还……还说什么为了臣妾好,让臣妾白白感动一场……”
见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迅速蒙上水雾,一颗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胤礽那点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暗道不好,玩脱了。
这位太子妃,平日里端庄得体,进退有度,他几乎忘了,她也不过是个刚嫁人不久的小姑娘。
下一刻,在毓秀反应过来之前,胤礽长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将人重新揽进怀里,整个人顺势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纤弱的肩上。
“徽音……爷的头好疼……”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十足的委屈和依赖,和他平日里清冷矜贵的样子判若两人。
毓秀身子一僵,想推开他,却被他箍得死死的。
这……这还是那个在乾清宫侃侃而谈、在诸皇子面前清贵无双的太子爷吗?这般姿态,简首、简首像是在撒娇!
“你……爷,您放开……有话好好说。”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无措。
“不放。”胤礽耍赖地收紧手臂,像只求抚慰的大猫,在她颈边蹭了蹭,声音含糊不清,“大哥他欺负我,非要跟我算旧账,给我灌了好多酒……爷心里难受,就想快点回来见你……你还凶我……”
这番话,颠倒黑白,蛮不讲理,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还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软糯。
毓秀满腔的委屈和怒火,就像被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泄了个干净。
她能怎么办?对着一个醉醺醺还倒打一耙跟她撒娇的漂亮夫君,她还能怎么办?
她又气又笑,终是没忍住,抬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爷,您……您还要不要脸了?”
胤礽在她怀里闷笑出声,胸膛的震动透过布料传到她的心口,让她也跟着心尖一颤。
“脸是什么?”他抬起头,一双凤眸在烛光下潋滟着水光,专注地看着她,声音里满是得逞的笑意,“有太子妃就够了。”
这句情话来得猝不及防,毓秀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她彻底没了脾气,只能认命地半拖半抱着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往内室的床榻走去。
“好了好了,臣妾不气了,是臣妾错怪爷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他躺下,语气却己是化不开的温柔,“您先歇着,臣妾去给您拧帕子,再叫人备醒酒汤来。”
胤礽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不放,闭着眼睛,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毓秀看着他那副偷了腥的猫儿似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他算计了。可看着他眼下的青影和眉宇间不易察觉的疲惫,心又软成了一滩水。
也罢,被他当借口,总比他去寻别的女人好。
她俯下身,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低声呢喃:“爷,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胤礽没有睁眼,只是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