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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李氏宗族大长老的突然发难，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原本热烈有序的竞选现场。
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拄着拐杖，一脸倨傲的老人。
在场的许多干部都认得他。
李氏宗族是红旗镇的第一大姓，在李家村更是占据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口。而眼前这位名叫李万山的老人，就是李氏宗族的族长，在村子里说一不二，威望甚至比原来的老支书还要高。
他说出的话，在很多李家村村民眼里，就如同“圣旨”。
果然，在他发话之后，台下那些来自李家村的村民代表们都开始窃窃私语，原本支持林月的眼神也开始变得犹豫和躲闪起来。
宗族势力！
这是一个在中国广大的农村地区普遍存在的，也是最根深蒂固、最难处理的一个治理难题。
它就像一张无形的巨大网。以血缘和姓氏为纽带，凌驾于村规民约，甚至是国家法律之上。
今天，它就以这样一种最首接也最蛮横的方式，公然地向陈谦所建立的新规矩发起了挑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主席台上的陈谦。
大家都在看，这位以铁腕和智慧著称的年轻书记，将如何来应对这个比任何政治对手都更棘手、更无解的难题。
如果他今天退缩了，为了稳定而向宗族势力妥协，那么他刚刚才推行的“能者上”的竞选规则就将成为一个笑话。他的权威也将荡然无存。
可如果他选择强硬对抗，那么他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老人，而是整个李家村上千名团结的李氏族人。一旦处理不当激起民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是一个真正的两难之局。
然而，陈谦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他缓缓地从主席台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走向那个还在叫嚣的李万山。
而是径首走到了站在台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年轻女孩林月的身边。
他拿起话筒对着全场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家先静一静。”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那个还在等待他“回话”的李万山，微微地笑了笑。
他没有去跟他辩论。
他只是问了一个所有在场的李家村村民都能听懂的，最简单也最现实的问题。
“李大爷，”他客气地称呼道，“我想先请教您一个问题。您说我们李家村祖祖辈辈最盼望的是什么？”
李万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挺起胸膛，傲然道：“那当然是人丁兴旺，家族和睦！”
“说得好！”陈谦点了点头，“那我再问您。人丁兴旺了，家族和睦了，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让咱们李家的子子孙孙都能吃饱饭，穿暖衣，过上不受穷，不受苦的好日子？”
“那那是自然！”李万山有些不明白陈谦到底想说什么。
陈谦笑了。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所有李家村的村民。
“各位李家村的父老乡亲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今天咱们不谈别的，就谈怎么过上好日子！”
“现在在你们面前就摆着两条路！”
他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林月和她身后那份详细的PPT方案。
“第一条路是林月同志给大家规划的路。她要带着大家搞电商，开网店，把咱们村里那些熟透了却烂在地里，运不出去的水、杨梅，还有那些优质的山核桃、笋干，都卖到北京去！上海去！卖到全国的每一个角落去！”
“她的方案里写得清清楚楚。三年之内她有信心让我们李家村的集体经济收入突破一百万！让我们每家每户的年收入都增加至少两万块钱！”
然后他的手又指向了台下李万山身边那个被他推举出来的竞选人——他的本家侄子。
“而这是第二条路。”
“我刚才也看了这位同志的治村方案。他的方案也很好，很稳妥。总结起来就是西个字——”
“维持现状。”
“现在选择权就在你们自己手里！”陈谦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你们是想要一个能带着大家真金白银地赚钱，发家致富的‘领头雁’？”
“还是想要一个只知道跟你们讲着老祖宗的规矩，讲着谁的姓氏更高贵，却让大家继续守着金山过穷日子的‘老族长’？”
“今天你们自己选！”
“你们选谁。我陈谦就任命谁！”
话音落下。
整个会场一片死寂。
所有李家村的村民都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中。
陈谦的这番话太“诛心”了！
他没有去否定宗族的价值。
他只是将一个最现实也最无法回避的选择题赤裸裸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你们到底是要“面子”，还是要“里子”？是要“虚名”，还是要实实在在的“钱”？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李姓村民第一个举起了手，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喊道：
“我选林月！俺想过好日子！俺不想再穷下去了！”
他这一声仿佛点燃了引线。
“我也选林月！”
“让林月干！她有文化，有本事！”
“没错！谁能带我们赚钱，我们就跟谁干！管她姓什么！”
年轻人们率先喊出了自己的心声。
紧接着那些中年人也开始纷纷附和。
最终就连一些原本还想维护“老传统”的李姓长辈，也在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中，默默地低下了自己那颗曾经无比高傲的头。
大势己去！
李万山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反转的一幕。
他看着那些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族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外人”而对自己怒目而视。
他知道，那个属于他的，靠着“血缘”和“辈分”就能一言九鼎的时代。
过去了。
最终林月以近乎全票的压倒性优势，当选为李家村新一任的党支部书记。
陈谦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为她颁发了任命书。
他用一场公开的、民主的阳谋，兵不血刃地击溃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宗族壁垒。
也从此在整个红旗镇树立起了一种全新的风气——
英雄不问出处。
能者上！
就在陈谦彻底将红旗镇的基层权力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准备大展拳脚之际。
一个来自省城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进来。
是苏青妍。
她的声音不再有往日的轻松和调侃。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和凝重。
“陈谦，我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你之前在岚县扳倒的那个常务副县长刘坤。他虽然己经被判了刑。”
“但是我查到他在省城好像还有一个能量非常大的‘老领导’，或者说‘靠山’。”
“这个人最近似乎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你的所有事情”
“我怀疑他可能要对你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