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苑,会客厅。
周姨娘早己被丫鬟们送回了玉棠轩,厅内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温暖和煦取代。
丫鬟们重新手脚麻利地奉上了热茶和精致的点心。
老夫人拉着叶南栖的手坐在主位软榻上,沈威坐在老夫人下首,叶牧则和叶秋序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老夫人仔细端详着两个久未归家的外孙,眼中满是慈爱和感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牧则在北境吃了不少苦吧?瞧这脸晒的…不过结实了,更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她看向肤色呈健康小麦色的叶牧则,语气带着心疼。
沈威也看向他,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北境风沙磨砺人,但也能铸就真金。三殿下在军报中多次提及你骁勇善战,立下不少功劳,舅舅很为你骄傲!”
然而,目光中心的叶牧则却猛地一僵,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旁边的叶秋序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肤色白皙如玉,这一笑更是如朗月入怀,与叶牧则那略显黝黑刚毅的轮廓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夫人、沈威和叶南栖:“???”
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一愣,齐刷刷看向他,又看看旁边表情古怪的叶牧则,面面相觑。
老夫人看看左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面书生”,又看看右边那个一脸无奈“黑皮武将”,眉头紧锁。
“秋序,你笑什么?牧则在北境风吹日晒,黑了些也正常,有什么好笑的?不许取笑你二哥!”
沈威也沉声道:“秋序,不得无礼!”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叶秋序,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旁边那位小麦色的少年,清了清嗓子。
虽努力憋着笑,但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戏谑:“阿姐,外祖母,舅舅,容我正式介绍一下——”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向一旁的少年:
“这位,才是咱们家那位云游西海、吟风弄月的——三少爷,叶秋序!”
“啊?”三人异口同声,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小麦色少年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顶着三人灼灼的目光,被指着的少年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点哭笑不得的表情,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清越温和,与他此刻刚毅的外表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外祖母,舅舅,阿姐…我是秋序。”
他指了指自己晒得黝黑的脸。
然后他又指了指旁边笑得眉眼弯弯的白皙少年:“他才是牧则。”
厅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老夫人瞪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外孙。
沈威也是虎目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叶南栖更是惊得捂住了嘴,看看黑皮的老三秋序,再看看白皮的老二牧则,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秋序?你…你怎么…黑成这样了?!”老夫人指着叶秋序,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爱读书、爱游历的外孙,应该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啊!
叶秋序无奈地摊了摊手,表情有点委屈:“外祖母,这…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些年在外游历,山川湖海,大漠戈壁,哪里都想去看看。这…免不了风吹日晒的。”
他摸了摸自己明显粗糙了不少的脸颊,叹了口气。
“偏偏我这皮肤…它特殊!一晒就黑,还黑得特别快,特别均匀!怎么捂都捂不回来!”
“我在江南待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养白了一点点,结果去西北走了一趟,又…唉!”
他这无奈又带着点小委屈的语气,配上他现在这副饱经风霜的硬汉模样,反差感十足,让众人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旁边白皙如玉的叶牧则也不笑了,反而换上了一副更委屈的表情。
他指着自己那张俊美得不像话、几乎吹弹可破的脸,控诉道:“你们以为我想这么白吗?!我也很苦恼啊!”
他看向沈威,语气带着点悲愤。
“舅舅,您是不知道,在北境那鬼地方,风像刀子,太阳毒得能晒脱皮。”
“我天天跟着将士们操练、巡逻、冲锋陷阵,该晒的太阳一点没少晒!该吹的风一点没少吹!结果呢?!”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自己的脸,几乎要跳脚。
“您看看,您仔细看看!除了鼻尖偶尔会红一点,我这脸,它就是不!变!黑!”
“军营里的那些糙汉子,背地里都笑话我,说我是‘小白脸’!说我不像个将军,一点威严都没有!我…我冤不冤啊!”
叶牧则越说越激动,白皙的脸颊都因为委屈和气愤泛起了红晕,配上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更显得……
叶南栖认真评估了一番——
嗯,确实有点小白脸的潜质。
厅内一片寂静。
果然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谁能想到一个立志游历山川的书生,晒成了个黑炭头;而一个立志沙场建功的将军,却白得像个玉人儿呢?
这兄弟俩的体质……是跟自己的志向对着干吗?!
“噗…”叶南栖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看着委屈巴巴的“黑皮书生”和愤愤不平的“白皮将军”,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噗——!”
这下,连老夫人和沈威都彻底绷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小白脸将军!”
“秋序…你…你这…哈哈哈哈!”
“一个晒不黑,一个晒不白!哈哈哈哈!你们兄弟俩…可真是绝了!”
“一个黑皮书生,一个白皮将军!哈哈哈哈!”
厅内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叶南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走到两个少年中间,一手挽住一个,左看看黑皮弟弟,右看看白皮弟弟,越看越觉得有趣。
“好好好,黑有黑的英气,白有白的俊美。管他黑皮白皮,都是我的好弟弟!不过…”
说着,她促狭地眨眨眼。
“秋序,回头阿姐多给你配几盒上好的珍珠膏!牧则嘛…嗯,多晒晒?或者…抹点锅底灰?”
“阿姐!”叶牧则和叶秋序同时哀嚎出声。
厅内顿时爆发出欢快的大笑声。
老夫人笑得首抹眼泪:“对对对!黑皮书生,白皮将军,听着就喜庆!都是好孩子!”
阳光洒满厅堂,映照着姐弟三人依偎的身影和两张“错位”却同样生动的脸孔,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奇特的团圆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