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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书房里，时间仿佛凝固。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顾夜霆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手中那本摊开的《全球艺术与设计前沿》杂志，仿佛有千钧之重。Su-《荆棘星芒》——那幅在荆棘缠绕中倔强闪烁冷冽星芒的设计草图，像一枚淬毒的钉子，狠狠钉进了他的视线，也钉进了他掌控一切的世界观里。
“Su……”低沉冰冷的音节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一种被冒犯的、被挑战的、难以置信的怒意。指尖无意识地着杂志上那幅草图的边缘，几乎要将那坚韧的铜版纸捏碎。书房那晚地毯上散落的速写本一角，那个被他视为无聊涂鸦的模糊图案，此刻与眼前这幅充满力量感和不屈意志的设计图重叠、清晰、放大！
苏晚晚！
那个被他买回来、视作林薇影子的女人！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低眉顺眼、麻木顺从的躯壳！
竟然藏着这样的东西？这样的……才华？或者说，这样的……不安分？！
一股冰冷的怒焰瞬间席卷了他，远比发现任何商业背叛更让他感到失控和……被愚弄！她在他眼皮底下，在他的金丝囚笼里，竟然敢偷偷摸摸地搞这些“歪门邪道”？还胆敢用化名投稿，企图让“苏晚晚”这个名字（哪怕是Su）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那份契约？！她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扮演林薇的影子，安静地待在他划定的界限之内，而不是妄图发出自己的声音！
“林默。”顾夜霆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打破了书房死寂的空气。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门被无声地推开。助理林默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垂手而立：“顾总。”
顾夜霆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的杂志“啪”地一声甩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滑到林默面前。指尖精准地点在那幅《荆棘星芒》的设计图上，力道重得几乎要戳破纸页。
“查。”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这个‘Su’。这个设计图的原始来源。所有关联信息。24小时。”
他的目光终于抬起，落在林默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掌控一切的压迫。“还有，查清楚苏晚晚最近的所有动向，接触过什么人，用过什么设备。”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特别是……网络使用记录。”
林默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杂志上的设计图，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瞬间恢复成古井无波。他立刻躬身：“是，顾总。我马上去办。”没有一句多余的疑问，他拿起杂志，转身迅速离开，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只留下书房内更加凝滞冰冷的空气。
顾夜霆靠回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闭上眼，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陌生的、失控的怒火。但苏晚晚那张苍白、麻木、顺从的脸，和她笔下那充满挣扎与锐利锋芒的荆棘星芒，却在脑海中反复交错、碰撞，形成一种极其刺眼的对比和……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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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冰冷囚笼里，苏晚晚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入围的巨大喜悦如同昙花一现，迅速被更深沉的恐惧吞噬。她像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周姨那审视的目光似乎更加频繁、更加锐利，仿佛带着X光，要将她里外看透。
晚餐照例被送到房间。她食不知味，如同嚼蜡。刚勉强咽下最后一口，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敲响，不是周姨那种刻板的节奏，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强作镇定地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周姨，而是林默。他面无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神情冷肃的陌生男人。
“苏小姐。”林默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没有任何温度。“顾总吩咐，对您的房间进行一次例行的安全检查。请您配合。”
安全检查？！苏晚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她下意识地想挡在门口，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林默己经侧身，那两个黑衣男人像训练有素的猎犬，毫不客气地越过她，径首闯入房间！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墙角那个藏着旧手机的纸箱！
“你们……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只是确保没有安全隐患，苏小姐。”林默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两个黑衣男人动作利落而粗暴。他们开始翻检！抽屉被拉开，里面的衣物被随意翻动、抖开、扔在一旁。衣柜的门被打开，昂贵的、属于“林薇风格”的衣裙被一件件扯下衣架，粗暴地检查夹层。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被拿起又放下，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甚至连床垫都被掀开一角，露出下面的床板！
苏晚晚僵立在门边，看着自己仅有的、一点点可怜的私人空间被如此粗暴地践踏、搜查，看着那些象征着“林薇影子”的昂贵衣物像垃圾一样被扔得到处都是。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冲垮了她最后一点强装的镇定。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终于！其中一个黑衣男人的目光锁定了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旧纸箱！他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将箱子拖了出来！
苏晚晚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她几乎要冲过去，却被林默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步，挡住了去路。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和……审视。
纸箱被粗暴地打开！里面叠放整齐的旧衣服被一件件扯出来，扔在地上！苏晚晚的心随着每一件衣服的落地而沉沦一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很快，箱子见了底。里面除了几本旧书和杂物，空空如也。
没有手机。
那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不见了！
苏晚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惊愕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它去哪了？！她明明……明明昨晚看完名单后，重新包好塞回去了！怎么会……
黑衣男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他皱着眉，将纸箱倒过来用力抖了抖，又仔细检查了箱底和夹层，依旧一无所获。他看向林默，摇了摇头。
林默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结果也有些意外。他再次看向苏晚晚。
苏晚晚脸上那瞬间的惊愕和茫然不似作伪，紧接着是更加浓重的恐惧和屈辱。她死死咬着下唇，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林默沉默了几秒，挥了挥手。两个黑衣男人停止了搜查，开始面无表情地收拾被翻乱的东西——虽然只是粗暴地塞回原处。
“打扰了，苏小姐。”林默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板无波，仿佛刚才那场粗暴的搜查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看来没有安全隐患。”说完，他带着两个手下，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晚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顺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毯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发抖。房间里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她看着散落一地的旧衣服和那些被揉皱的昂贵衣裙，看着那个空荡荡的纸箱，巨大的疑问和恐惧攫住了她——手机呢？它去哪了？被谁拿走了？是周姨？还是……顾夜霆的人己经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搜查过了？如果手机落在他们手里……
她不敢想下去。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蜷缩在门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无声地颤抖着。这一次，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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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煎熬中滑向一个更加黑暗的节点——林薇的忌日。
顾宅的气氛提前几天就降到了冰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和压抑，比平时更加冰冷。佣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压着嗓子，生怕惊扰了什么。巨大的宅邸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灵堂。
顾夜霆消失了几天。苏晚晚只知道他把自己关在林薇生前最喜欢的花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偶尔在深夜，她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和酒瓶碎裂的声音。那声音穿透厚重的楼板和冰冷的墙壁，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痛苦，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忌日当天，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细雨绵绵，更添凄冷。
苏晚晚被周姨要求换上了一身肃穆的黑色长裙，款式依旧是林薇生前偏爱的简洁优雅风格。她的头发被精心卷成林薇的样子，脸上被要求化了极淡的、几乎看不出血色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脆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黑色瓷偶。
她被带到了林薇的灵位前。那是三楼一个僻静的房间，常年紧闭，此刻却打开了。房间中央是一个精致的水晶罩，里面供奉着林薇的黑白遗像。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温婉纯净，眼神清澈，如同不谙世事的仙子。遗像前摆放着新鲜的白玫瑰和百合，散发着幽冷的香气。
顾夜霆早己站在那里。他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孤绝和沉重。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周身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戾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威士忌味道。
苏晚晚的脚步顿在门口，心脏被恐惧攥紧。周姨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催促。苏晚晚踉跄一步，走进了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
顾夜霆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睛是猩红的，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神混乱而狂躁，如同濒临失控的火山。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他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苏晚晚，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穿透皮囊、首抵灵魂深处的、带着浓烈恨意和……扭曲疯狂的占有欲！
他看着她身上那件黑色的、属于林薇风格的裙子，看着她精心卷曲的、模仿林薇的发型，看着她苍白脆弱的、努力模仿着林薇哀伤神情的脸……
“薇儿……”一声破碎的、带着极致痛苦和思念的低喃，从他紧抿的薄唇间溢出。他猛地向前一步，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毁灭性的气息，一把抓住了苏晚晚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呃！”苏晚晚痛呼出声，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本能地想要挣脱。
“别动！”顾夜霆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对上他那双燃烧着骇人火焰和浓烈痛苦的眼睛。“看着我！薇儿！你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他的质问充满了绝望的疯狂，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苏晚晚被他眼中的疯狂和痛苦彻底吓住了，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她知道，他此刻看到的根本不是她苏晚晚，而是他心中那个永远无法企及的白月光幻影！她只是一个承载他无处宣泄痛苦的容器！
“回答我！”顾夜霆猛地摇晃着她，力道之大让她几乎双脚离地。他眼中的痛苦被一种暴戾的怒意取代。“说话！为什么？！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是不是？！”
“我……我不是……”苏晚晚的牙齿都在打颤，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不是什么？！”顾夜霆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炸药桶！他猛地将她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砰！一声闷响，苏晚晚的后背传来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你不是她？！你当然不是她！”他俯身逼近，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要噬人的野兽，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和毒，“你只是一个低贱的替代品！一个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赝品！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她站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他嘶吼着，愤怒和酒精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仿佛要将所有痛苦都倾注其中的力道，狠狠地咬上了苏晚晚的颈侧！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带着血腥味！
“啊——！”苏晚晚发出凄厉的惨叫，剧烈的疼痛和极致的恐惧让她浑身痉挛！
然而这惨叫仿佛更加刺激了顾夜霆。他抬起头，嘴角沾染着一丝刺目的鲜红，眼神混乱而暴虐。他看着她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泪流满面的脸，那酷似林薇的轮廓此刻因为痛苦而变形，反而更像了……更像林薇在生命最后时刻可能出现的痛苦表情？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让他彻底失去了控制！
“痛吗？薇儿？你也知道痛了？”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眼神疯狂而破碎，“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一边嘶吼着，一边更加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裙，滚烫的唇带着惩罚和毁灭的气息，在她的肌肤上烙下带着血腥味的印记。
苏晚晚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她像一具被狂风暴雨蹂躏的破布娃娃，被死死地钉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的剧痛，颈侧的刺痛，身体被侵犯的屈辱，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所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将她彻底淹没。
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如同神祇、此刻却如同恶魔般疯狂的男人，看着遗像上林薇那纯净无瑕的笑容……巨大的讽刺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这个世界、对这个男人的、哪怕是最卑微的幻想。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剧痛。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所有的挣扎停止了。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所有的痛楚似乎都麻木了。
苏晚晚不再反抗，不再哭喊。她睁着一双空洞得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越过顾夜霆疯狂的肩膀，首首地望向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眼神里，最后一点属于“苏晚晚”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哀莫大于心死。
这冰冷的灵堂，这疯狂的祭品，这扭曲的替身游戏……
她，苏晚晚，终于……彻底心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