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看着那绿油油的眼珠子,心里不由咯噔一跳。
只这一眼,他便觉得自己被看了个通透。
他感觉自己整个都被看穿了,身躯甚至灵魂都一览无余那种。
并且那树桩子的眼睛在说完后,便也一首盯着他看,让他后背愈发的凉。
周深心中警惕,这老树桩子瞅着不太好相处,但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他这肚子饿,找不到吃食儿,不解决碰上事是迟早的事。
就是如今见识到这山里的东西了,他不由精神有些紧绷。
狐狸一路说什么庄老爷除了活得久,没什么本事。
这可不像没本事的东西!
不过事己至此,周深表面不动神色,怀中神仙索己经蠢蠢欲动,手上也假装漫不经心的,摸上了鼓槌,做好跑路的准备。
也就在这时,那树桩子下泥土翻动,猛然间窜出一条条手臂粗的黑色藤蔓。
那些黑色藤蔓扭动,像是一条条黑色大蟒,很快便将西周围的满满当当。
周深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是那老树桩子的树根。
那一条条根须扭动,根须上冷不丁的裂开一条条口子,长出一只只血淋淋的眼珠子。
数不清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对着周深瞅个不停,很快又闭合,那些黑色树根也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如果让周深评价刚才发生的一幕,那不亚于拖拉机开过大脑表层,让他头皮发麻。
心中骇然,这是他娘的什么东西!
“竟是个纸扎的小人儿,倒是有趣。”
“平日里打打灯笼照照路的小东西,竟是也有了道行,稀奇稀奇。”
那老树桩上的脸上,嘴巴开合,发出苍老干瘪的声音,对着周深啧啧称奇个不停。
“纸扎的身子虚,倒是让你弄出了名堂,这身子如今倒是不弱。”
“不过身子虽然不弱,却是空的,所以你必然被饥饿所控。”
“说通俗点,要不是你修出了道行,如今怕是一个只知道害人的祟物。”
“可惜,是个死人身子,不是活物。”
“祟物?死人身子?”
周深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他潜意识把自己当人,听到自己是个祟物便不由愣住,然后仔细一想,自己不就是个祟物。
纸扎人能是什么,反正不是人。
就是这老树桩子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仿佛有种其他的意思,不怀好意的意思。
至于自己一下子就被看出来是个死人,周深也不意外。
刚才一瞬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看,看出来了不奇怪。
“所以真正的问题,是自己身体是空的?”
“……”
倒也说得通,毕竟往胃里塞两个纸团,还能抵抵饿。
自己不像活人,活人有血有肉,身体各项机能正常循环,能够维持身躯平衡,且有着阳气护住身躯。
空的身体,便也代表着不能自我循环,所以需要不停的吃东西,来缓解自己的饥饿。
而最能缓解自己饥饿的,那便是恶祟邪灵之精气。
只是这么下去,自己岂不是胃口会越来越大?
而且,自己也太饿了,能饿到昏头转向的地步,也太奇怪了。
“好在你修出了道行,护住了你的魂,让你还能保住清醒。”
“不然以你这样的存在,放着不管久了,应该是个只知道害人的小祟。”
这老树桩子再次开口,周深闻言也明白了心里的疑问。
他的脑袋是清醒的,但因为他是一个纸扎人,身体是空的,所以不是他不清醒。
而是出于他本该有的,本能!
身躯的本能迫使他想害人,而自己修出了道行,便也稳住了这一点。
只不过想维持道行,就得不停的修行,而不停的修行……自己的胃口就会越来越大!
想明白这些,周深心里不由感叹,这日子,真苦。
也不知道刘老爷子有没有想过自己如今会是这么个情况。
“哎……”
心里长叹一口气,狐狸在一旁开口,道:“那庄老爷快帮帮我家老爷,借点命用,以后多有报答。”
“我家老爷可厉害了,他是个邪祟,却会用除祟的法,还不怕阳气重的地方嘞。”
老树桩子闻言一愣,随即狐疑的看向周深,眼里有些疑惑。
若是邪门儿东西,那就不可能用这些东西。
除祟的法门里,好些东西都是克鬼祟之物,别说用,沾都沾不得。
这跟把自己放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再盯着周深看一眼,老树桩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缓和。
他缓缓开口,道:“你这情况有些特殊,我很想帮你,看看你这身体能创造什么样的本事出来,可惜借不了。”
狐狸道:“为什么借不了?”
老树桩子道:“苦劫到了,都在为苦劫做准备,谁这个节骨眼上敢借命给别人。”
“再者死人借寿,借的也不是阳寿,是阴寿,借之无用。”
“你这等子东西,借了阴寿,怕是地府阴差会来抓人,借不得。”
“不过……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但你需要满足我的条件。”
话锋一转,老树桩子绿油油的眼珠子里,竟是冒出光来,照在身上只觉得冰寒刺骨,冷的可怕。
周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也是己经准备跑路了。
不过这老树桩子有条件,那还好说,有条件便代表着,这事能谈,不过这话锋转变太快,让周深本能的有些警惕。
他警惕的问道:“什么条件?”
老树桩子道:“我要三牲大祭,要活的。”
三牲大祭为猪,牛,羊,小祭为猪,鱼,鸡,村子里也祭过三牲,不过是祭给山神的,并且是宰杀好后的三牲。
而这老树桩子,竟是要活的三牲!
心里本能的觉得这事不可,这老树桩子活了不知多少个年月,自己给他祭三牲,怕是有什么阴谋存在。
他咬咬牙,道:“能不能容我考虑考虑?”
老树桩子绿油油的眼珠子看着周深,声音缓慢,道:“不能!”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奇特韵律,夹杂着无上威严。
“来都来了,你不拿出诚意来?莫不是寻我开心,拿我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