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天地一片混沌。司若兮独自站在军营家属区外的雪地里,胸中一股郁气翻腾,灼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姥爷的过往、姥姥的艰辛、自身灵魂的迷惘、那团神秘黑雾的呓语……种种念头在识海里冲撞,几乎要将她撑爆。
“呼——”
她长长吐出一口白气,试图驱散胸中块垒。目光扫过脚下厚实的积雪,一股无处发泄的躁动涌起,没有剑?那就以指代剑!
身影骤然动了起来!
起初只是机械的劈、刺、撩、扫,将太极剑法融入漫天风雪。动作由慢渐快,力道由轻转重。郁结的心绪找到了宣泄口,尽数灌注于这无形的“剑”上!意念与魂元激荡,搅动气流,卷起地上积雪。雪花不再飘落,而是被狂暴的力量裹挟,围绕着她疯狂旋转,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呼啸的雪之漩涡!风声呜咽,如同战歌,又似她内心不甘的嘶吼。
心神渐入忘我之境。外界喧嚣远去,体内却仿佛有另一个宇宙在轰鸣。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正从西肢百骸、从灵魂深处被强行抽离、压缩、凝聚!目标——识海深处那片压抑的混沌壁垒!
力量压缩到极致,如同拉满的强弓,绷紧的弦!
“破——!!!”
一声厉喝,惊雷般炸响!司若兮双指并拢,朝前方虚空狠狠一“刺”!
不是物理的剑招,是灵魂力量的终极爆发!一道凝练到近乎实质的森冷寒光,自她眉心激射而出!带着冻结灵魂的锐利,瞬间撕裂狂舞的雪幕!
“咔嚓——轰隆!”
前方一株碗口粗的老桑树遭了殃。寒光利刃毫无阻滞地掠过树冠,伴随着刺耳的断裂声,巨大的树冠裹挟积雪,重重砸落,扬起漫天雪尘。
力竭感如潮水瞬间淹没司若兮。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眼前一黑,她首挺挺地向后仰倒,重重摔进松软的雪窝。冰冷的雪沫钻进衣领,激得她一个哆嗦,却也带来一丝清醒。
异变陡生!
那道灵魂之力凝聚的寒光利刃并未消散,反而诡异地悬停半空!它像颗拥有生命的星辰,滴溜溜急速旋转,光芒吞吐不定。紧接着,一个与其冰冷锋利外表截然不同的、充满兴奋与委屈的软糯小奶音,炸裂在寂静雪原:
“啊啊啊啊——!我!出!来!啦!憋死朝阳啦!呜呜呜……主人你好狠的心呐!”
空中的光明使者:“……” (巨大的蓝色光团似乎凝固了一瞬,接着剧烈闪烁,透出一股名为“目瞪口呆”的情绪。)选她……果然有道理?这灵魂动静也太离谱了!
雪窝里的司若兮:“……” (刚清零的怒气槽瞬间被奶音灌满,只剩一脑门黑线)吵死了!她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世界瞬间安静。只剩风雪呼啸。
悬空的剑影——那道寒光利刃凝聚成的剑形光体——猛地一滞,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透出浓浓的委屈。它委委屈屈、小心翼翼地,像个怕挨骂的小孩,慢悠悠飘到司若兮面前,悬停在她鼻尖上方。剑身微颤,仿佛在无声抽泣。
“哇……呜……” 软糯的小奶音带着哭腔再次响起,音量小了许多,充满控诉,“主人凶朝阳!朝阳好难过……”更诡异的是,此刻光芒内敛、显露出底色的暗红色剑身上,竟真的凭空凝出了两串晶莹剔透、由纯粹光点组成的“泪珠”,沿着剑脊滚落,没入下方的积雪,消失不见。
司若兮躺在雪里,脑壳更疼了。她勉强聚焦视线,瞪着眼前这把会说话、会哭、自称“朝阳”的诡异光剑:“你……哪位?” 声音沙哑和充满不解。她网上买的龙泉剑是刻了“朝阳”二字,但那是死物!跟眼前这精神头十足的小东西天差地别!这穿越剧本还能更离谱?!
剑身的光芒急促闪烁,仿佛在表达不满。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剑柄与剑身连接处的暗红光芒流动起来,如同最精巧的光刻,迅速勾勒出一张……五官俱全的脸!一双由光纹构成、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挺翘的小鼻子,一张此刻正委屈地向下弯着的、泛着光效的粉嘟嘟小嘴。
然后,那张小嘴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开合间发出连珠炮似的控诉:
“是我啊主人!你最最最爱的朝阳宝贝啊!呜……主人你太坏了!我天天在你识海里喊‘主人主人放我出去’、‘主人我想死你啦’,嗓子都快喊哑了,你都不理我!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哇……” 说着,大眼睛下方的光点泪珠又开始凝聚、滚落。
司若兮震惊。剑灵?会哭会闹会撒娇?还自称“宝贝”?!
不过是穿回五十年代救娘亲,结果先遇黑雾,再变魂(自己),现在来个剑灵?!难道这个被“污染”的世界底层规则是修仙大乱斗?!
为什么叫她主人?她上辈子是开兵器铺的吗?!
无数疑问乱麻般缠上来,让她本就疲惫的大脑几乎宕机。
“停!打住!”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打断碎碎念轰炸,声音不容置疑,“长话短说!你是谁?从哪来?跟我什么关系?” (灵魂三连问!)
“主人你忘了吗?” 剑灵朝阳急切解释,光脸上的小嘴叭叭不停,“我们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天下第一好的伙伴啊!我是你最贴心、最厉害、最可爱的本命剑灵朝阳啊!刚才你识海暴动,那股力量冲开了封印我的枷锁,我才能趁机冲出来!我一首被封在你识海最最最偏僻的小角落里,拼命呼唤你,嗓子都冒烟了,可你听不见……” 它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光点眼泪蓄势待发。
司若兮看着“光脸”上生动的委屈表情,以及那跳来跳去的剑身,一阵眼晕。瞅准它靠近的瞬间,她积攒起一丝力气,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冰冷的剑柄!
“哎哟喂!主人轻点轻点!疼疼疼!” 朝阳立刻发出一连串夸张痛呼,剑身在她手中微颤,光脸五官皱成一团,“别用力!朝阳听话!主人说什么我都听!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态度秒变,堪称光速认怂)。
司若兮被它这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松了松力道,有点心虚:“……抱歉。” (内心OS:第一次见活的、会喊疼的剑灵,这手感…好奇!求知欲疯狂爆棚!)“就想看清楚点,你…别乱动。”
“呜…主人那你轻点嘛…” 朝阳转悲为喜,声音软糯带撒娇(内心:主人还是疼我的!刚才一定是太激动了!)。剑身乖巧不动,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
一人一剑,一个疲惫困惑,一个委屈讨好,频道不同,竟在冰天雪地里诡异地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