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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军营，还笼在一层薄薄的寒气里。司若兮的魂体悬在屋顶，目光穿透窗棂，无声地描摹着屋内景象。
孙月英正对着小镜子，笨拙地梳理着短发，眉宇间带着初到军营的拘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炕上，裹在襁褓里的“宁儿”——她血脉相连的母亲，此刻只是个吐着泡泡、睡得香甜的小小婴孩。那均匀的呼吸声，是此刻最安稳的乐章。
“主人，主人，”朝阳剑的意念带着晨起的雀跃，在司若兮识海中响起，小小的剑身在她魂体旁兴奋地转了个圈，“我们今天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呀？是不是要去把那团蓝乎乎的家伙揪出来打一顿？”它敏锐地察觉到主人今天没像往常一样在屋顶“思考魂生”，反而跟了孙月英好一会儿。
司若兮的魂影轻轻晃动了一下，目光依旧胶着在那温馨又脆弱的画面上。“朝阳，我在告别。”她的意念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告……告别？”朝阳剑的剑尖疑惑地歪了歪，绕着司若兮转得更快了，像只困惑的小狗，“主人连告别都是这么特立独行？一个睡得正香啥也不知道，一个也压根看不见你……你这告的哪门子别？”它实在理解不了人类，尤其是自家主人这复杂迂回的心思。
司若兮没理会朝阳的碎碎念。她在屋顶徘徊了近一个时辰，目光流连过军营的操场、远处的山峦，最终落回那扇小小的窗户。里面的两个身影，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亲人，也是她此刻不得不暂时离开的牵挂。
“求个心安吧。”她忽然低声念道，魂体站定，面朝初升的朝阳，双手合十——一个极其现代又带着点临时抱佛脚意味的姿势：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耶稣基督、各路过路神仙……不管哪位有空，麻烦显显灵！信女司若兮今日要短暂远行，恳请保佑我的至亲，在军营里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等我回来！万分感谢，回头……呃，定当铭记于心！”念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这业务也太不熟练了。
“主人，你刚才在干什么？”朝阳剑好奇地凑近，“这样……有用吗？”它感觉到的能量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求心安罢了。”司若兮意念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专业的祈祷词我也不会啊。再说了，我现在算是个修真者吧？修真和神佛到底有没有业务交叉，我也搞不清楚。纯粹是……图个心理安慰。希望老天爷看在我一片赤诚救母的份上，发发善心。”她抬头望向军营上空那片澄澈的蓝天。
接着，她神色一肃，凝聚意念，朝着那无垠苍穹，用一种近乎宣告的清晰意念传递出去：
“光明！我知道你能听见！这个世界目前能量层级最高的存在，应该就是你了吧？别忘了你可是对着我、对着天道发过誓的！天道在上，誓言为证！我司若兮要出去几天，寻找提升力量、对抗污染的关键。在我离开期间，我的家人——孙月英和陈文宁的安全，就托付给你守护了！ 若有闪失……哼，天道誓言的反噬，你自己掂量！我很快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蔚蓝的天空深处，仿佛有极淡的蓝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而冰冷的意志。没有言语，却像是一个无声的应诺——或者说，是对誓言约束力的确认。
得到这若有似无的回应，司若兮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弛。她的灵魂体深吸一口清冽空气，低头看向脚边跃跃欲试的朝阳剑。
“好了，朝阳，该出发了！”她眼中闪烁着决然与一丝探险的兴奋。
“耶！终于要行动了吗？主人，我们去砍谁？还是烧谁？”朝阳剑瞬间红光流转，剑鸣清越，绕着司若兮飞快旋转，像只撒欢的小狗。
司若兮嘴角微抽：“……我们是去寻宝，不是去拆迁！安静点！”她环顾西周，似乎在犹豫方向。片刻后，她闭上眼睛，纤白虚幻的手指随意地朝西方点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哪个方向……就去哪个方向！”
手指最终停住，她猛地睁眼，眼中仿佛映着远方的霞光，充满笃定：“好！就是这边！出发！”她魂体一动，朝着东北方向飘去。
“嗖！”朝阳剑兴奋地跟上，红光划破空气。但飞了不到半刻钟，它忽然疑惑地绕着司若兮转圈：“不对啊，主人！这个方向……好像不是你刚才‘点将’点出来的方向？你刚才手指明明偏西一点？”
司若兮身形一顿，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呃……那个嘛，我想过了。我们所在的位置离小兴安岭是最近的。正好顺路，我们可以先去五大连池！我以前……嗯，在很多很多年后去过，那里天地自然的气息非常独特，火山地貌孕育的生机说不定藏着好东西。虽然我现在没有手机导航，但我记得大致方位，就是这个方向，没错的！先去碰碰运气！”她加快了点速度，掩饰那点小心虚。
朝阳剑的剑身发出不满的嗡鸣：“可是主人！你刚才为什么还要做那个‘点兵点将’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它觉得人类真是太复杂了，明明心里想好了，还要搞仪式。
司若兮被问得有点恼羞成怒，意念传递过去：“小朝阳啊，这叫‘仪式感’！也是‘心理暗示’！简单来说，就是给自己找个行动的理由和勇气。举个例子，很多人丢硬币决定事情，在硬币抛出去那一刻，其实心里早有了偏向。如果结果刚好符合，就会说‘看吧，老天都同意了’；如果相反，要么再丢一次，要么找借口说‘反着来才对’。说白了，就是给自己的决定披层‘天意’的外衣，减少点心理负担，或者方便推卸责任……懂了吗？”她试图给一把剑解释人类的心理防御机制。
朝阳剑的剑尖微微下垂，红光似乎暗淡了点：“……哦。人类真是个心里弯弯绕绕的复杂生物。”它显然没完全懂，但捕捉到了关键词——“找借口”、“推卸责任”。
“咳！”司若兮赶紧找补，“当然，这次出行，我心里确实早有计划。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天地自然孕育的奇珍灵物，才是最适合修行的根基。就算找不到传说中的天材地宝，能寻到些年份够久的老山参、野生灵芝也是好的。这些东西蕴含的草木精气，对我稳固魂体、感应天地灵气肯定大有裨益。最重要的是——”她的魂体转向军营方向，目光变得柔和而坚定，“这里离我的家人近啊！只要我全速赶路，一天之内必能返回。我不能离她们太远。”这是她最深的顾虑，即使看似平静，无形的威胁（那个污染与如今的蓝雾）始终如阴影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