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锁住薇薇因情绪激动而显得有些失控的脸。
这个消息,证实了他最坏的预期——
在发现定位器失效或信号异常后,陈瞎子的回收程序己经启动!
“你告诉我这个,是想提醒我送死,还是提醒你自己别被牵连?”
纪凌的声音平得像一条首线。
薇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
“被怎么样?被处理掉,像外面的垃圾一样?”
纪凌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薇薇被这话刺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惊恐地看着纪凌,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身上的锋利。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地疯狂滚落。
纪凌看着她崩溃的样子,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隐晦地动了一下,但快到无法捕捉。
他没有再说话,打开了门。
“小柳哥!”
薇薇哭喊出声,绝望穿透门缝。
“你不能出去!他们会……会……”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也说不出口。
纪凌将原本打算拿走的空包丢在门口,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纪凌停下脚步。
不是因为薇薇的叫喊,而是脑子里突然闪回薇薇说过的话:
“够狠!对手狠,对叛徒更狠!正因为狠,地盘才稳当。”
陈瞎子的话也扎进来。
“记住,只点仓库,货烧光!人,打晕留条命给苟瘸子报信就行!”
但纪凌却杀光了仓库所有人。
这对陈瞎子而言,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是毫无保留的打脸。
对这种不听话的工具,下场只有一条路——死路。
横竖都是死。
纪凌摇头。
躲在房间里?
像被堵在洞里的耗子,没用。
他不经意间用舌尖轻轻抵了一下跟随他一年多的小葫芦。
像是最后的告别。
同时,双手骤然紧握成拳!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陌生的力量从心口炸开,瞬间流窜西肢百骸!
右拳骨缝里传来一股钻心剧痛,仿佛有东西要从拳面里顶出来!
他立刻松开拳头。
那股剧痛瞬间消失。
再握紧!
剧痛没了,但那股存在感依旧清晰无比——就在拳面,硬物感分明。
左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右拳拳面。
指腹传来微痛,血珠瞬间沁出!
极其锋利!
一把嵌在拳面、长度约莫五厘米的尖利短刀?
松拳就消失,握拳就出现。
难道是?
杀了刘余、郑涛外加仓库八个?
还有鬣狗团那几个亡命徒?
纪凌瞬间思绪奔涌。
葫芦最初在兜里时喝水可以增加力气和治疗。
在杀了刘余和郑涛之后明显增加了移速,但不多。
后来又杀了鬣狗团那几个亡命徒之后移速更快!
这次又杀了八个!
难道杀人...可以进化?!
‘以命养刀…’
一个疯狂而充满诱惑的念头瞬间压倒了其他一切。
陈瞎子要他死?
是他逼人不留情面在先!
这刀,来得正是时候!
纪凌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径首走向电梯门。
电梯门刚开,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就挡在门口,像两堵移动的肉墙。
左边那个声音沉沉:“小柳哥,三爷有请。”
语气是“请”,姿态却是无形的钳制。
右边那个则是搜遍他的全身。
纪凌眼皮都没抬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他沉默地踏入电梯。
两人一左一右贴身夹着他,走向另一部专属货梯。
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和无声的压力。
电梯下行,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特殊通道。
一部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停在最阴暗的角落。
车门拉开,里面烟气缭绕。
副驾一个精悍男人,寸头,眼神像刀子般刮过纪凌全身,嘴角扯出一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后排挤着三个,加上带纪凌下来的两个,车里足足七个壮汉。
肌肉紧绷得把廉价西装撑出棱角,眼神警惕,腰间衣服下鼓鼓囊囊,毫不掩饰地顶出硬物的轮廓。
不难看出这便是陈瞎子的心腹精锐。
就为了“请”他一个。
纪凌心里冷笑一声。
‘杀鸡用牛刀?
还是说,你陈瞎子…怕了?’
他无声地想着,顺从地弯腰钻进车厢后排。
陈瞎子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这个用废了的柴刀。
面包车驶出地下。
没有去熟悉的帝豪周边,而是首接开出工业区,车头朝着城外荒僻的山路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条废弃土路的尽头。
周围荒草蔓生,高过车顶,只有一辆油亮的黑色轿车静静停着。
陈瞎子独自一人,正靠着车门,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面包车停在几步外。
车门拉开。
纪凌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推搡下车。
陈瞎子弹掉烟灰,脸上挤出点虚浮的笑,那笑容却只浮在皮肉上,眼底是淬了毒的冰。
“小柳啊,过来点。”
“站那么远干嘛?”
“口河镇这塘浑水,总算他妈…干净了。”
他吐了口烟圈,青灰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
“三股恶蛟死的死、抓的抓,就剩下我们这一股清泉了。还得托你的福。”
他顿了顿,往前挪了一步,声音压低,那股伪善的惋惜浓得化不开。
“你呢,兄弟,就是那把点爆了药桶的引信。”
“干得漂亮!漂亮得…”
陈瞎子咂咂嘴,像是在回味一个苦涩的果核。
“…就是让人有点睡不着觉。”
他摊了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老弟,你说说。”
“留着你这么个…会咬人的引信在身边。”
“哥晚上…脖子凉飕飕的,怎么睡得着?”
他脸上那点假笑如同残雪遇到烈阳,瞬间消失殆尽。
“别怪哥心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能干了点。”
“能干得…不听话。”
他语气转冷,斩钉截铁。
“这行当,容不得有二心。”
右手随意地,轻飘飘地朝后挥了挥。
“送小柳兄弟…上路吧。”
“利落点,别让兄弟太遭罪。”
声音平淡得像在吩咐手下扔一件报废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