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天际最后一丝阳光回笼,他们终于看到车厢里的主人家下来了。
苏荷心里反而有些松快,最有钱的人家在前面吸引目光,她家吃点肉哪里过分了。
不过也没炒,只是把腌肉放在米饭上蒸了一下。
大户人家动静着实不小,其他队伍都吃好了,他们的菜才下锅。
空地不算大,所以各个队伍之间距离小了不少。
只见那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其实也不算老,跟于大芬差不多大。
人家保养的好,穿着又贵气,苏荷认不出那是什么丝绸,只在火光映照下,她看到裙摆处有刺绣。
三男两女以老太太为尊,都叫她娘。
所有队伍都竖起了耳朵,偷听他们说话。
听了半天,苏荷大约清楚了。
三个男人跟两个妇人和苏广差不多年纪,其中老二的媳妇病逝了。
老大的大儿子在很远的书院读书,他们都很担心是否能团聚。
小儿子十六岁,是个矮壮矮壮的小子,一看就是走武的料子。
老二只一个女儿,十五岁,文文静静,全程没听她说一句话。
老三一个儿子十一岁,一个女儿七岁。
他们晚饭吃的羊肉汤,矮壮小子居然还说不好吃!
到了睡觉的时候,大儿媳妇有些作,非说睡马车不舒服。
仆人又给垫的厚厚的油布跟垫子,也扎了个帐篷。
苏荷内心叹息了一声,不给我穿个公主皇后的,哪怕是这个水平的人家也行啊!
苏大河守夜,人多了后,每天必须有汉子在外面守夜。
瞧着夜空疏疏落落挂着几颗星,恐明日变天啊。
当天边的月亮隐隐褪去,乌云蔽日,竟一大早就要下雨。
除了苏家跟大户人家,其余队伍最讨厌下雨下雪天。
他们油布没有那么多,躲避的地方难找,一场雨都得病几个人。
苏大河让几个人跟着孙大山,看看附近能不能找个避雨的。
下个一时半会没事,可瞧着不像。
孙大山一柱香时间返回,说找到了一个大山洞,口子很大,内部不深,勉强够他们队伍躲避。
此时己经飘起细雨,不能再耽搁。
他也顾不得许多,吆喝上众人就出发了。
其他队伍看到他们牵着马跟骡子走了,都清楚这是找到落脚点了。
几个队伍都在苏大河他们屁股后面走,谁愿意淋雨呢。
等孙大山跟苏大河说快到了,苏大河调整队形,让妇人带着孩子牵着马车往前走,男人们断后。
山洞果然不大,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个大凹口,只是上方正好有岩石挡住了。
妇人们带着孩子往最里面挤,骡子车跟马车,只能在两边。
苏大河、王冲、张衍明等人拿着刀在外侧站一排,虎视眈眈地望着外面乌压压的人群。
许麻子最先发难,双手叉腰,头昂着冲着苏大河说道。
“苏大伯,你家不能把这洞就给占了啊,总要分我们几家一些地方。”
孙大山一个呸字脱口而出:“你们自己去找躲避的地方,这是我们找的,凭啥分你们,做梦呢你!”
许麻子阴着脸,眼看雨越下越大,冬季的雨蕴湿了衣服,透骨的寒冷让人不禁发抖。
他咋咋呼呼地大喊起来:“见者有份,你家能躲雨,就让我们在外面淋雨,什么铁石心肠啊!”
他转头对两边及身后的人使眼色,“现在你们让让,还能留点地方。等我们挤进来,可就没你们的份了。”
其他两支队伍默不作声,只是盯着苏家这群人。
大户人家的管事还打着伞,在车厢面前点头哈腰了一阵子,就让奴仆在一旁的空地扎起帐篷了。
苏大河闻言一笑,颇为不屑。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有这功夫早能再找个躲雨的地方了,非要跟我们扯皮。你们敢上,我们就敢杀。”
许麻子当然不会自己上,对队伍里的人挥挥手,让他们先上。
人家也不傻,看着苏家他们个个砍刀,还有弓箭,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僵持了一刻钟,众人实在冷的不行,其他两支队伍推搡着泉东西村往洞口挤。
于大芬把拴绳分给苏南苏北张安几个小子,带着王桂花、赵雪等人,拿上木矛在苏大河他们缝隙刺出。
泉东西村的人被推搡着往前冲,嘴里大骂。
“谁特娘的推我!”
“别推了!孩子摔倒了!”
“你们自己不上,让我们当替死鬼!”
人群涌动,当第一个人被推着倒在木矛上,刺入身体的那一刹,那人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呼声。
“啊!快退后,我被扎了!我要被扎死了!”
人群全是呜啦吵语,就算听的到他的声音,也都不在乎。
苏荷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挤在木矛上,一寸寸刺入身体,血水顺着嘴角滑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上去一脚踹开尸体,让王桂花把木矛往后撤。
乱了……
后面的人不停地想挤进来,他们哪里能抵抗的了上百人。
苏大河几人光砍都砍死数十人了,可是其他人没看见一样,仍然发疯似的想挤进来。
其实洞口就这么大,真能进来的也就是三十多人。
谁都想成为那三十人里的一人。
再这样下去,他们受不住的。
苏荷果断让王冲在侧边开个口子,让于大芬她们牵了马车骡车出来。
苏大河见撤的差不多了,对面前的人说:“好了,我们不挤了,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们谁抢到归谁!”
说完带着身边的苏广苏力往旁边跑去,苏荷扶住老爹,一群人往空地撤去。
大雨瞬间打湿了一众人,于大芬拿出刚才翻出的斗笠跟油布,把张竹包裹着。
王桂花、李水、赵雪、周禾娘撑着大油布,让孩子们站在底下。
孙大山穿着自家的蓑衣对苏大河说了几句话,就带人继续去找避雨的地方了。
他们没想到,其他队伍会这么疯狂,好像死在大雨里比死在打斗拥挤中更可怕。
这两日的平静被一场大雨所打破。
苏广苏力跟张衍明他们反正己经淋湿了,就拿着油布绑在树干上,扎帐篷。
另外三支队伍看到苏家的出去了,挤的更来劲了,哪里还管是不是一个队伍的。
苏荷浑身湿透,站在刚支起的帐篷里瑟瑟发抖,冷……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踢出人群,脸上被踩的青一块紫一块。
而他的娘在人群中歇斯底里地喊着他的名字。
原来,他叫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