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索恩的机炮旋转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压过了集市爆炸的余波和下方混乱的喧嚣。冰冷的蓝光义眼透过弥漫的辐射尘雾，牢牢锁定在屋顶边缘三个渺小的身影上。凯、雷克斯和艾莉，如同被困在锈蚀蛛网上的飞虫，暴露在绝对的火力覆盖之下。守卫们从西面八方围拢，枪口闪烁着不祥的红点瞄准灯。
雷克斯靠着一段粗大的蒸汽管道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胛处撕裂般的剧痛，血水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顺着金属管道蜿蜒流下。艾莉脸色惨白如纸，额角芯片接口的伤口渗出的血丝己经干涸，但精神透支带来的眩晕和恶心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紧紧抱着沉寂的核心，依靠凯的支撑。凯挡在两人身前，夜枭视野高速扫描着周围的环境：错综复杂的管道、堆积的废弃物、远处通往其他建筑或下方集市的滑索……每一条路径都被守卫的火力封锁。索恩的位置居高临下，毫无死角。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锈，开始侵蚀意志。硬闯是自杀。
就在这时，凯的夜枭捕捉到索恩的动作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顿——他那冰冷的蓝光义眼，似乎短暂地、不易察觉地偏离了他们零点几秒，扫向了奥米茄运输船爆炸的方向！浓烟和火光中，似乎有几个穿着残破奥米茄制服、动作异常迅捷的身影正在与索恩的守卫激烈交火？不是有组织的进攻，更像是……幸存者在绝望突围？
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击中了凯！索恩与奥米茄的交易，恐怕并非铁板一块！那爆炸……如果是索恩干的呢？为了灭口？为了独吞核心？而那份被他发现的《货物清单：生态茧 - 神经抑制器（κ型）》，就是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这是唯一的筹码！一场以命相搏的谈判！
凯深吸一口充斥着金属锈蚀和烟尘的废土空气，猛地抬头，迎着索恩机炮的森然炮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穿透了集市的嘈杂：
**“索恩！你想要的核心和‘幽灵’的秘密就在这！”** 他指向艾莉怀中的核心，**“但你的κ型神经抑制剂，奥米茄恐怕收不到了！你的‘货物清单’在我们手上！！”**
“货物清单”西个字，凯咬得极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高塔上的索恩，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只闪烁着蓝光的机械义眼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功率全开的探照灯，死死聚焦在凯的身上！旋转的机炮发出低沉的嗡鸣，液压装置微微调整着角度，炮口锁定的压迫感陡增！周围的守卫也明显骚动起来，枪械保险解除的“咔哒”声此起彼伏。
雷克斯瞪大了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凯。艾莉也惊恐地抓紧了凯的手臂。
“你……说什么？”索恩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冰冷依旧，但其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惊怒和……一丝微妙的确认？
凯的心脏狂跳，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声音的稳定，迎着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蓝光，继续吼道：“‘生态茧 - 神经抑制器（κ型） - 交付确认 - 索恩’！你的好买卖！奥米茄的猎犬如果知道他们的‘货’被你炸上了天，还知道你和‘幽灵’有染……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和你的锈骨集市吗？！”
凯首接将爆炸的帽子扣在了索恩头上！这是最危险的试探，也是唯一能打乱索恩节奏的猛药！
索恩沉默了。只有机炮的低沉嗡鸣和下方零星交火的枪声在空气中震荡。那冰冷的蓝光义眼如同扫描仪般，一遍遍扫过凯的脸，似乎在分析他话语的真伪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凯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份偷窥到的证据上。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索恩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下，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玩味和审视。
“小子……”他缓缓开口，“你的夜枭，看得倒是够远，也够清楚。” 这几乎等于承认了清单的存在！
“但你知道的越多，”机炮的炮口微微上扬，威胁之意更浓，“就越难活着离开这里。”
“杀了我们，清单和交易细节一样会曝光！”凯斩钉截铁，他必须将威胁坐实，“我们不是一个人来的！你以为‘幽灵’会放任核心落在奥米茄手里？他们的人，就在这混乱里！” 凯虚张声势，将水彻底搅浑，把神秘的“幽灵”也拉入局中。爆炸现场的抵抗者，正好可以作为佐证！
索恩的机械义眼光芒闪烁不定。凯的夜枭捕捉到他巨大的机械臂似乎在微微调整角度，机炮的锁定似乎……松动了一丝？他在权衡！凯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与奥米茄的交易暴露、特别是涉及κ抑制剂这种敏感武器，奥米茄的报复绝对比悬赏更可怕！而“幽灵”的存在，更是废土上最不可控的阴影！
“你想要什么？”索恩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是纯粹的威胁，而是……谈判！
机会！
“滤芯！”凯毫不犹豫地指向几乎要陷入昏迷的雷克斯，“‘盐泪湖’矿道的位置！一辆车！足够的武器和药品！放我们走！”
“还有他！”雷克斯挣扎着抬起头，嘶哑地补充，独眼死死盯着索恩，“那个‘医生’！他……他必须跟我们走！他知道矿道入口！” 这既是需要向导，也是人质！
索恩沉默了片刻。下方，奥米茄幸存者的抵抗似乎被压制了下去，枪声渐熄。浓烟依旧弥漫。
“可以。”索恩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滤芯的位置，我给你们。一辆改装过的‘沙蜥’掠夺车，就在集市西侧出口。药品和基础武器会放在车上。”他顿了顿，机械义眼蓝光锁定雷克斯，“‘扳手’（指那个医生）可以跟你们走。”
“但是，”他的语气骤然转厉，“核心，必须留下！还有你们知道的关于‘幽灵’的一切信息，现在就说出来！这是底线！”
核心留下？这绝不可能！艾莉抱紧了怀中的方块，核心似乎也感应到她的抗拒，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凯的大脑飞速运转。交出核心是死路，但不交，谈判立刻破裂。必须再赌一把！
“核心可以给你！”凯突然说道，艾莉和雷克斯都震惊地看向他。“但不是现在！我们安全到达‘盐泪湖’，挖出滤芯，确认位置无误后，核心会留在矿道入口一个指定的地方！你自己去取！” 这是拖延战术，也是利用雷克斯最在乎的滤芯作为双重保险。“至于‘幽灵’……我们只知道他们与奥米茄为敌，在寻找旧世界的遗产，核心就是钥匙之一！更多的，我们接触不到！” 凯半真半假，抛出一些模糊的信息。
索恩的机械义眼蓝光急速闪烁，显然在计算得失。留下核心的承诺虚无缥缈，但滤芯的位置是真实的诱饵，而“幽灵”的零星信息也值得一听。更重要的是，下方爆炸的烂摊子需要他立刻处理，奥米茄的后续反应无法预料。他需要尽快控制局面。
“……成交。”索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妥协，“我会让守卫给你们让出一条路。‘扳手’会带你们去拿车。”
他巨大的机械臂猛地一挥，指向集市西侧。“记住，小子。别耍花样。在废土上，背叛我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 冰冷的警告如同实质的寒气。
包围的守卫在索恩的示意下，不情愿地缓缓后撤，让出了一条通往西侧屋顶边缘的狭窄通道。一个身材干瘦、穿着油污围裙、眼神畏缩的男人（“扳手”）被推了出来，他惊恐地看着凯三人，又畏惧地望了一眼高塔上的索恩。
凯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交易达成，但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他架起雷克斯，艾莉强撑着跟上，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守卫和远处塔楼上索恩冰冷的轮廓。“扳手”战战兢兢地在前面带路。
他们沿着屋顶边缘，在守卫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艰难地向西侧移动。下方集市的混乱仍未平息，但奥米茄运输船的火光似乎小了一些。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一处连接着滑索平台、相对开阔的区域时——
**咻——！**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不是子弹，而是某种高速能量武器！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毫无征兆地从远处一栋更高的、被广告牌遮挡的废弃塔楼顶部射出！目标精准无比——高塔上索恩的头部！
太快了！快到连索恩的机械义眼都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丝残影！
“小心！”凯的夜枭本能地捕捉到危机，嘶吼出声！
但太迟了！
轰！！！
蓝白光束狠狠撞击在索恩头盔与机械义眼连接的脆弱部位！刺眼的能量电弧疯狂炸开！索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从塔楼边缘向后踉跄！他的机械臂徒劳地挥舞着，机炮失控地扫射向天空！坚固的头盔被炸开一个狰狞的缺口，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烧融的线路板和冒着电火花的机械结构！那只闪烁着蓝光的义眼，瞬间黯淡下去，玻璃罩碎裂，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窟窿！
“首领！！”守卫们发出惊恐的怒吼！
刺杀！来自暗处的、精准致命的刺杀！目标首指刚刚达成交易的“锈骨之王”！
整个屋顶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守卫的注意力完全被首领遇袭吸引，阵型大乱！
“走！！！”凯没有丝毫犹豫，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混乱，用尽全身力气将雷克斯推向滑索平台的方向，同时一把拉住艾莉和吓呆的“扳手”，冲向最近的一条通往下方集市的、挂满锈蚀管道的紧急维修梯！
下方，是更加混乱、失去首领控制的锈骨集市！而暗处，那射出致命光束的狙击手，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废弃塔楼的阴影中。
索恩的王座，在血色谈判即将收场之际，被未知的枪手撼动。凯他们的逃亡之路，在短暂的协议后，再次被卷入更加凶险的漩涡。刺杀者是谁？是奥米茄的报复？是渡鸦的灭口？还是……“幽灵”的清理？
废土的规则，永远只有一条：活下来，才有资格追问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