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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的吊灯在掌声中微微震颤，罗辰站在领奖台边缘，指节无意识地着西裤侧缝。
主席台上堆满的鲜花让他鼻腔发痒，黄老师正手忙脚乱地调整歪斜的绶带，金属别针在郝悦肩头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经校委会决议，授予罗辰同学最佳组织者称号。"副校长浑厚的声音穿透麦克风时，郝悦忽然偏过头。
她今天特意将长发梳成利落的马尾，发梢扫过罗辰的手背，带着柠檬洗发水的清冽。
台下李同学缩在第三排角落，攥着皱巴巴的实践报告。
当郝悦接过水晶奖杯的刹那，他看见她腕间露出半截医用胶布——那是暴雨夜在山区卫生所，她徒手掰开生锈铁门时留下的擦伤。
庆功宴选在操场西侧的老槐树下，暮色给塑料餐布镀了层金边。
体育委员扛来整箱橘子汽水，瓶盖弹起的脆响惊飞了枝头麻雀。
罗辰数到第三十七个气泡在郝悦杯底炸开时，李同学突然从人堆里挤出来，眼镜片上蒙着雾气。
"那个...急救包..."他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当时山洪冲断栈道，我明明该负责保管物资的。"浸透雨水的绷带似乎还在背包里发霉，压得他连续三晚梦见郝悦在悬崖边打滑的登山靴。
郝悦把掰开的橘子瓣塞进李同学手心，果肉渗出汁水沾湿他指缝。"你记得暴雨那天谁最先发现断桥吗？"她指尖敲了敲太阳穴，"要不是你嚷着要核对地图，我们全队都会掉进裂谷。"
暮色渐浓时，不知谁偷按了音响开关。
劣质喇叭里流淌出带着电流声的《卡农》，罗辰感觉西装内袋的方盒硌着肋骨。
他想起三天前跑遍七个金店才找到的银杏叶吊坠——郝悦总说这种古树像凝固的时光。
当第一颗星子亮在槐树梢头，罗辰突然起身踢翻了汽水瓶。
琥珀色液体在塑胶布上蜿蜒成河，倒映着二十张年轻面庞惊愕的轮廓。
郝悦的睫毛在渐起的夜风中轻颤，她看见罗辰从满地狼藉中拾起半枝蔫掉的野姜花。
"实践报告第46页，我夹带了私货。"他沙哑的嗓音惊醒了沉睡的夏蝉。
那个暴雨夜的手写文档突然在众人手中传阅，最后几页数据分析的夹缝里，藏着一行行微分方程演算出的情诗。
郝悦摸到奖杯底座冰凉的刻痕，颁奖词里说的"精准预判"此刻烫得她掌心出汗。
原来每次她借口核对路线靠近物资车时，车载记录仪都完整拍下了罗辰偷换她破洞手套的笨拙模样。
月光漫过看台铁架时，两只夜莺正在图书馆穹顶盘旋。
罗辰握紧的手心里，银杏叶吊坠在郝悦锁骨处晃出涟漪，远处教师值班室的灯光突然大亮，照见草坪上二十个慌忙藏起啤酒罐的身影。
"该做实验报告了。"郝悦突然轻笑，指尖划过罗辰泛青的眼下——那是他连夜修改应急预案熬出的痕迹。
蝉鸣声里，装订机咔哒作响，将今夜星光钉入青春最后一页注脚。
（接上文）
蝉蜕还粘在图书馆的玻璃幕墙上，罗辰己经用三种颜色的便签纸贴满了规划本。
晨光透过香樟树缝漏进窗台，在他乱翘的发梢上织出金线，郝悦伸手拨开他耳后夹着的银杏书签，发现那竟是上周庆功宴上被压扁的野姜花瓣。
"神经突触的可塑性研究？"郝悦的圆珠笔尖戳在罗辰的笔记本边缘，洇开一小片墨渍。
她今早特意换了五只手套，纱布边缘隐约露出结痂的擦伤，"你确定要拿自己当实验品？"
罗辰的钢笔在指间转出残影，笔帽上还沾着昨夜泡面的油渍。
他抓起郝悦的左手按在自己太阳穴，皮肤下血管突突跳动："上个月暴雨预警那次，我背下了整本山区水文资料。"温热的触感让他耳尖发烫，"后来你翻地图说东南坡有溶洞——"
"所以你故意打翻水杯弄湿我手套？"郝悦突然屈指弹他额头，腕间的银杏叶吊坠撞在钢制笔杆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晨风掀起窗帘，露出藏在书架后的黄老师，他正踮脚偷拍两人交握的手，准备上传校园论坛。
争执终结于第三教学楼的天文台。
罗辰把规划本摊在星图仪上，郝悦的马克笔划过他列出的二十所研究院，在麻省理工的校徽旁画了只龇牙的简笔画考拉。"墨尔本大学的脑科学实验室，"笔尖戳破纸张，"上季度刚破解了海马体记忆编码。"
他们都没注意到实验楼下的骚动。
李同学抱着快递箱撞上宣传栏，最新期的《青少年科技创新》杂志散落满地，封面正是罗辰修改的应急预案手稿。
头条标题在晨露里渐渐晕开：本市将启动"曙光计划"选拔优秀实践团队。
当夕阳给规划本镀上金边时，郝悦正用发夹固定住罗辰总往下掉的眼镜。
他因为过度使用记忆能力，把咖啡错倒在饼干盒里，此刻正对着泡发的曲奇皱眉。"我们可以设计双盲实验，"沾了咖啡渍的指尖划过墨尔本的地铁线路图，"你预警危险时的杏仁核活跃度——"
"不如先解决你认不清洗衣液的毛病。"郝悦突然扯开他卫衣帽绳，藏在帽兜里的三包不同色柔顺剂叮当落地。
她早该发现这家伙每次洗衣都像在调配化学试剂，怪不得上周晾晒的床单会泛着诡异的粉橙色。
争执在晚自习铃响时变成默契的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在对方笔记本里夹了便签——罗辰的微分方程旁画着考拉抱桉树，郝悦的应急方案里藏着墨尔本天气预警代码。
他们不知道的是，校长室正在传阅的"曙光计划"密函上，两人的名字被红笔重重圈在一起。
月光漫过实验楼穹顶时，郝悦突然按住狂跳的右眼皮。
她的危险预警在平静的夜里莫名触发，而罗辰正蹲在自动贩卖机前，认真研究怎么用三种货币买同一款柠檬茶。
贩卖机玻璃映出走廊尽头晃动的黑影，公告栏上新贴的选拔通知还在往下滴浆糊。
"明天该去后勤处领新的实践手册了。"郝悦把玩着发烫的银杏吊坠说道。
她没看见罗辰悄悄用手机拍下了贩卖机的多国支付界面，更没注意到自己随手修正的天气预报代码里，混入了异常的地磁波动数据。
图书馆顶楼的钟敲响第十下时，墨迹未干的未来规划被夜风掀起一角。
压在下面的校园论坛正在刷新热帖，黄老师偷拍的照片下，点赞数飙升的评论写着："赌五包辣条，他们下次事件会搞出震惊学界的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