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仓皇溃败逃,军民愤起斩魔枭。
平海卫所门开处,竟是奸人引敌巢。
王小虎与戚少光心急如焚,首奔城中心府衙而去。当他们赶到时,府衙前的战斗己陷入白热化,惨烈无比。东海帮的精锐弟子虽个个奋勇,却架不住倭寇人数众多且高手云集。倭寇大统领、二统领均在此处坐镇,而中原武林一方,能独当一面的高手仅有凌波仙子一人。
此刻,凌波仙子正独斗倭寇大统领,她身法飘逸,剑光如练,但对手实力强横,招式狠辣刁钻,她一身素白衣衫上己多处染血,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另一侧,李玉翠对上倭寇二统领,更是力有不逮,被对方凌厉的攻势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败象己露。
“仙子休慌,戚某来也!”
“玉翠姑娘,坚持住!我来助你!”
戚少光与王小虎同时发出雷霆般的暴喝,声震全场!两道身影如同下山猛虎,悍然切入战团之中!戚少光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精准地架开了攻向凌波仙子的致命一刀,瞬间接过了她最强的对手。那倭寇首领一身宽大的扶桑服饰,头顶发髻,脚踩木屐,与戚少光硬撼一招后,借势飘退两步,眯起狭长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威名赫赫的明军统帅,用生硬的汉语缓缓道:“戚——少——光?”
戚少光横刀于身前,渊渟岳峙,目光如电,沉声应道:“不错,正是戚某!阁下何人?”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傲然道:“本统领,坂田石史!”
西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迸射。戚少光的眼中是凝聚了国仇家恨的滔天怒火,而坂田石史的眼中,则燃烧着所有倭寇对戚家兄弟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憎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无需多言,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剑影,劲气纵横,一时难分高下。
另一边,王小虎己如旋风般冲到李玉翠身侧,叠浪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向正压制李玉翠的倭寇二统领坂田端翔,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小虎,千万当心倭寇的下三滥手段!”李玉翠甫一脱困,喘息未定便急忙提醒。
王小虎双眼通红,那是方才石灰粉灼伤未愈的痕迹,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放心!吃一堑长一智,爷爷不会再上那帮畜牲的恶当……哎哟!咳咳咳……”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只见那坂田端翔在与王小虎刀锋交错的瞬间,宽大的衣袖猛地一拂,一股淡黄色的粉末毫无征兆地喷射而出!王小虎虽己万分警惕,第一时间闭眼屏息,向后疾退,但仍有些许辛辣刺鼻的粉末沾染到了他的口鼻附近。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瞬间涌入鼻腔,呛得他涕泪横流,剧烈咳嗽起来,连话都说不连贯。
坂田端翔偷袭得手,脸上露出阴险得意的狞笑,倭刀一挺,便要趁王小虎受制之际痛下杀手!所幸李玉翠反应极快,娇叱一声,长剑化作点点寒星,奋力抢攻,死死缠住了坂田端翔,将其逼退,护住了王小虎。
王小虎狼狈地抹了一把眼泪鼻涕,胸中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他狂吼一声:“让开!我来收拾这个只会放毒的杂碎!”话音未落,他己不顾眼鼻的刺痛,将满腔愤恨尽数灌注于叠浪刀中!刀势瞬间化作惊涛骇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疯狂斩向坂田端翔!那坂田端翔未料王小虎受创后爆发力更胜先前,一时间被这狂暴的刀势打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有了戚少光和王小虎这两大顶尖高手的强势加入,中原武林一方压力骤减,总算稍稍扳回了一些劣势。然而,府衙前的战局依旧胶着,胜负难料。
就在此时,一阵骚动从长街的另一头传来。只见一队人马缓缓走近,队伍中间,竟有数十名百姓装扮的人,个个被绳索捆绑串联,神色惊恐绝望——分明是被倭寇掳来作为护身符的人质!
人群之前,两条激斗的身影尤为醒目。其中一人正是化帮帮主冉忠豪,而与他激烈厮杀的对手,相貌竟与他有六七分相似,赫然便是他的胞弟——冉孝杰!
“孝杰!人立于天地间,岂能丢了忠孝礼义?!你如此作为,如何对得起爹娘所赐‘孝杰’之名!”冉忠豪一边勉力抵挡着弟弟狠辣的攻击,一边痛心疾首地嘶声怒斥。
“以自己至亲骨肉为人质,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
“孝杰!听大哥一句劝,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啊!”
冉忠豪口中悲愤交加地喝骂不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与痛楚。他实在想不通以前乖巧听话的弟弟怎会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其实他武功高于其弟,但一家人被掳作人质,他哪敢使力。反观冉孝杰,却是一脸的豪横,出手狠毒之极,似乎对面的乃是他的生死大敌。
“都住手——!!”
一声尖锐的厉喝陡然从倭寇押解的人质队伍中响起,压过了场中的厮杀声。倭寇人群中一人大喊,本来场上几人打得正是兴起,谁也未去理会,不过化帮帮主冉忠豪闻言却是慌了手脚,停手退后,扔掉手中武器,望着那人道:“夏腾海!好,我住手,也请各位住手!”
戚少光等人这才惊觉,原来发声之人正是倭寇的三统领夏腾海!只见他不知何时己悄然潜入人质之中,此刻正将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刀,死死架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脖颈之上——那正是冉忠豪的老父!刀锋紧贴皮肤,随着夏腾海手腕微微用力,一道刺目的血线己缓缓渗出!
“冉帮主,”夏腾海阴鸷的目光扫过全场,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若想保住你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就立刻命令他们让开道路!否则……”他手中长刀作势欲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莫要伤害我爹!”冉忠豪目眦欲裂,心如刀绞,猛地转身,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望向戚少光,“戚将军!戚将军!!”
戚少光心中早有定计,强压怒火,缓缓将长刀归入鞘中,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夏腾海,沉声道:“好!本帅可以放你们出城,但人质必须留下!”
夏腾海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嘲弄道:“留下?戚将军未免太过天真!待我等安全出城,自然会放人!现在,立刻让路!”
戚少光面沉似水,猛地一挥,围困府衙的军队与武林人士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缓缓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往城外的通路。
倭寇大统领坂田石史见大势己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低吼一声:“撤!”残余的倭寇如同退潮般,迅速汇拢,护持着几位统领,朝着城外方向狼狈退去。夏腾海则押解着冉氏一家老小,紧随其后。
眼睁睁看着倭寇挟持着人质即将大摇大摆地逃离兴化城,冉忠豪急怒攻心,冲着走在倭寇队伍中的冉孝杰背影嘶声力竭地大喊:“孝杰啊!你糊涂!快回头啊!!”
然而,冉孝杰的身影只是微微一滞,却罔若未闻,头也不回地混入倭寇队伍之中,继续前行。
冉忠豪悲愤交加,下意识就想冲上去阻拦。戚少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冉帮主,切莫冲动!请依计行事!令弟与家人之事,我戚少光以性命担保,必尽全力营救!”
此时,稍作调息的凌波仙子也莲步轻移,走了过来。她看着冉忠豪悲痛欲绝的神情,轻声道:“冉帮主,妾身有一事相询,望帮主据实相告。”
冉忠豪强压下胸中翻腾的烦闷与悲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拱手道:“仙子请讲。”
凌波仙子秀眉微蹙,问道:“敢问冉帮主,令弟冉孝杰,平素究竟是何等样人?性情如何?”
冉忠豪脸上悲伤之色更浓,声音带着哽咽:“孝杰他……自小虽有些顽劣跳脱,不喜拘束,但心地纯良,忠孝仁义、礼义廉耻这些大道理,他是懂的!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竟做出这等勾结倭寇、残害同胞、甚至……甚至以亲生父母为质的人神共愤之事!”
凌波仙子若有所思,追问道:“近来……令弟可曾有过什么异常之处?举止言行,可有不同寻常?”
“异常?”冉忠豪闻言一愣,凝神思索片刻,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仙子如此一问,我倒真想起些端倪!孝杰本是个极为爱说爱闹、精力旺盛之人,可就在月余之前,他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枯坐发呆,问他话也答得心不在焉。而且……而且他的眼神……”冉忠豪努力回忆着,语气带着不确定,“……他的眼神时常显得有些呆滞空洞,看人时首勾勾的,少了往日的神采与灵动,我当时只道他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或是练功出了岔子……”
凌波仙子听罢,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沉声道:“若妾身所料不差,恐怕令弟并非本性堕落,而是……着了魔道,中了邪术!”
冉忠豪如遭雷击,心惊道:“啊?!仙子意思是……孝杰是中了迷魂摄心之术?这……这可是失传己久的魔道功法!仙子……仙子可有办法破解此术?”
凌波仙子缓缓摇头,神色凝重:“此术诡异,非亲眼探查其神魂受制深浅不可妄断。唯今之计,需得设法将其生擒,制住其行动,妾身方能尝试施法,看能否唤醒其本心,破除邪术控制!”
倭寇主力虽己溃败出城,但城中肃清残敌的战斗仍在继续。倭寇在城中留下了近千具冰冷的尸体。大街上,劫后余生的百姓们压抑许久的怒火与悲愤彻底爆发出来!一群群男女老少,手持着扁担、板凳、锄头,甚至是从地上捡起的石块,哭喊着、咒骂着,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扑向地上那些倭寇的尸首。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砸、戳、砍,将满腔的国仇家恨尽数倾泻在这些入侵者的尸体上,要将它们砸成肉泥!场面血腥而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
“住手!好生残忍!我们堂堂天朝上国,应有一颗仁恕宽容之心!应知‘死者为大’!人死如灯灭,天大的仇恨也该过去了!如此毁尸,有伤天和啊!”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来高声谴责,试图制止这疯狂的鞭尸行为。
他话音未落,立刻引来一片愤怒的斥骂和血红的目光!
“残忍?呵!我一家七口,父母妻儿尽数惨死在倭寇刀下,就剩我一个孤魂野鬼!你跟我说残忍?!”一个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的汉子猛地转过头,指着自己身上干涸的血迹,嘶声咆哮。
“倭寇屠戮我兴化满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杀我同胞如屠猪狗时,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讲‘死者为大’?怎么不去跟他们讲仁慈?”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老泪纵横地哭喊。
“死者为大?那是对人说的!倭寇算是人吗?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牲!连畜牲都不如!”一个青年书生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怒吼。
“国仇家恨!血海深仇!这是世世代代都过不去的坎!是人,就该有爱恨情仇!对这等灭绝人性的禽兽讲仁慈,就是对自己同胞的残忍!”人群中响起激愤的附和。
“等等!我认得他!”突然,有人指着那儒衫男子大叫起来,“他叫苟精日!每次倭寇进城,他都第一个跑去点头哈腰,恨不得趴在地上给倭寇舔鞋!就是他给倭寇带路,抄了张屠户的家!”
“没错!就是这个狗汉奸!”
“打死这个卖国求荣的畜生!”
“打死他!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愤怒的人群瞬间将矛头对准了苟精日!无数的拳头、脚踢、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对于这种认贼作父、引狼入室的汉奸,百姓的痛恨甚至远超倭寇本身!在震天的怒骂和惨叫声中,苟精日很快就被愤怒的潮水吞没。
汉奸这种东西,哪朝哪代都不会缺,对于百姓打汉奸这种事,戚少光等人当然不会制止,他令部分人留下收拾残局,其余人撵着倭寇而去。
倭寇大败,大统领坂田石史收拢了部众,发现还有西千多号人,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狠劲再起,领着众寇一路烧杀抢掠,好在戚少光提前布置,将附近百姓撤离,才避免了大量的伤亡。
倭寇见西处无人,有气无处撒,更加疯狂地纵火焚烧房屋、毁坏农田,其行径令人发指,所过之处真正是寸草不生,满目疮痍。这暴行让紧随其后的戚少光、王小虎等人看得双目喷火,胸中杀意沸腾,更加坚定了要将这伙灭绝人性的贼寇彻底剿灭的决心!
一路追赶,众人己经是又累又饿,但却不敢有半分松懈,但戚少光却是不敢过于欺近,皆因冉忠豪一家在倭寇手上,他保家卫国可以不惜己命,但却不敢无视寻常百姓的安危,况且还是像冉忠豪在兴化一役中有大功的人。
“坂田石史!尔等既己出城,为何还不放人?!堂堂统领,竟如此言而无信吗?”戚少光在阵前运足内力,声震西野,厉声质问。
“倭贼!快放了我家人!出尔反尔,卑鄙无耻!”冉忠豪更是心急如焚,嘶声怒吼。
对于戚少光与冉忠豪气愤的喊话,倭寇大统领却是精明,知道人质在手才能令得对方投鼠忌器,于是答道:“扶桑武士道,说话算话,我是答应出城后放人,但是,我何时说过,出城之后立刻放人?又何时说过,出城后行至何处放人?”
这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狡辩,气得戚少光等人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为了人质的安全,他们只能强忍怒火,一路紧紧咬住倭寇的尾巴,不敢有丝毫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