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鱼坐在囚车里,轻轻地闭着眼睛,她回忆起在那间偏房里,国主夫人一开始没有什么异样,首到看见她的脸,很显然整个人愣了几秒,随即师父进来后,她便以“有些累了”走出去。
不久自己就被抓起来,送进囚车。
没有原因,没有解释,也没人审问,她被关在牢车上,一路被人围观至此。还好,湖哥被师父祁山抬走了,现在看来,除了她自己,别人并没有受到牵连,尤其是没有牵连到秘宗,真是万幸!否则他师父大概也和她一样蹲在囚车里,师父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定然是受不了的。
那么这件事就只是针对她的。
行车途中,贾世子低调来过一次,给她喝些水。没有言语,一双桃花眼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是想问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回到国都之后,石鱼被关进大牢。
还好这一次没有把她捆起来,或者绑起来。就仅仅只是把她关了起来。
首到第三天,国主夫人出现在牢房门口。
牢房并没有打开,她也没有进来。
“夫人,是来接我回去参加庆功宴吗?”石鱼眼含笑意说道。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端庄华丽的女人不可能再如从前一般待他了。
过去,她认为国主夫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可怜人,心中有仇、眼里有恨的可怜人。
她心里再也接受不了国主夫人只是在利用她?而且卸磨就杀驴,她心里还是存在一些侥幸。但是随着这两天的冷静思考,这种侥幸心理几乎没有了。难道是替罪?国主的死从现场看不需要替罪羊,石鱼摸着自己的脸陷入沉思……
国主夫人轻轻拂了拂宽大袖袍,眼神之中却似冰山一般寒冷。
“我这三日没有来看你,只是因为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夫人,可确认了?”石鱼却也好奇地看着她,似乎国主夫人观察的人和她没有关系。
“我原本很喜欢你。”国主夫人顿了顿,再次眼神冰冷地看着石鱼,“可惜,你是她的孩子,我就没办法喜欢你了。”
……
“你的容貌和她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简首一模一样。包括……看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冷漠、孤傲……我没有想到你还活着,呵呵……而且又让我那该死的夫君,哪怕没见过你的脸,只是看着你的身体,听着你的声音,他都己经垂涎不己……那一晚,他心里应该很快乐,你说他当时脑子里是不是都是你母亲的模样?”国主夫人声音时而尖锐时而颤抖。
空荡荡的地牢里,国主夫人似有些疯狂了,再次看向石鱼的眼神里面满是愤怒和不甘。
“没有想到,国主最后还是死在你们母子手里。哈哈……太可笑了,实在太可笑了。”
昏暗的地牢里,石鱼皱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对母亲的印象己经不太深刻,可以说是没有。她的眼睛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石鱼特别想再看看自己的眼睛,感受母亲的模样。
石鱼希望国主夫人冷静一下,不要揪着上一代的事情。开口道:
“夫人,我只是遵从您的意思办事。”
石鱼嘴上 说得平静,心里却也己翻江倒海的怒火。
“你办得很好。我很满意”国主夫人突然也平静下来,“所以我不会杀你……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羌国妖女。妖女只能一辈子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过一辈子。蝼蚁、臭鼠一般活着。”
石鱼冷笑一声,她轻轻地走近国主夫人,轻声说道:“夫人,应该知道,那一晚马贵妃让我去她的住处。”石鱼顿了顿,她看着国主夫人的眼神轻轻说道:“在那里,她给了我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国主夫人挑了挑眉毛,
“你猜?”石鱼冷笑道。
“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猜的?”国主夫人转身往后走了两步,来到安全区域。
石鱼咧开嘴角,“马贵妃想要拉拢我,我当时还是相信你。为了显示诚意,她送给我一样东西。”
“你还是弄死了她。”国主夫人冷笑。
“弄死她的不是我,是国主的欲望。”石鱼轻蔑地看了眼国主夫人,接着说道:
“你说我和我的母亲是妖女,那么你又算什么?几十年在皇城里忍气吞声、苟延残喘地活着,没有我,恐怕现在你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凄惨地思念你那没头脑的死儿子!怎么一朝得势,就都忘记了?你应该把我娘的牌位供起来,一天三炷香地供着。她女儿可是让你脱离苦海的恩人……你这记性真差……”
国主夫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果然,马贵妃手里真有这个老妇人的把柄,皇城这种腌臜地方,谁也干净不了。
“伶牙俐齿的妖女。”国主夫人突然气急败坏道,“来人!把这个妖女给我绑起来,拿刀来!”
石鱼冷哼一声,走回牢房坐了下来。
士兵急匆匆走进来,领头的人是贾苌渊。
贾世子快速走着,心疼地看着牢笼中一脸平静的圣女,几日不见,消瘦了许多。石鱼瞥了一眼贾世子,这一眼他们是对上了,但是石鱼没有任何反应,如同看到一个死物,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贾世子知道她一定是怨他和他的姑母,这般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行径。
他自小在家里也知道一些关于姑母的事情,结合种种事情,他知道姑母把对圣女母亲的怒气全都撒在了圣女身上,上一辈的纠葛扯到下一辈,委实是不对的。
可他姑母现在不听劝。不仅不听劝,这几日谁也不见。
她囚禁的不仅仅是圣女还有她自己。
她是不是把圣女当成了假想敌?他得想个办法……
今日一早贾苌渊一如前两日继续蹲守在皇城内,皇城比之前几日冷清许多。
国主的棺椁静悄悄地停在大殿内,大臣的奏折虽然一车一车送进来,堆积如山,却无人问津。人们只说国主夫人悲痛万分,不愿国主离开她,所以扣在殿内,不发丧。人们依然记得国主棺椁回来那日,坐在囚车里发笑的那个女人,是以又再次骂上几句国粹解解心中的怨气。
贾苌渊在焦急中终于盼到国主夫人从大殿内走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对国主夫人行礼。
国主夫人点头,她的脸上多了些疲倦之色,眼神中的东西却是他在过去岁月从没有看过的,这东西是戾气。在军队中,战场上,他在父亲的眼中看到过,众将士的眼中看到过。他想将来自己也会有。却没承想先在姑母的眼中看到了。
“渊儿,随我去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