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军绿色吉普车一前一后的进了军区大院儿,车轮碾过飘落的树叶发出清脆的声响。霍靖滦摁了几下喇叭,鸣笛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郗安宜。”车子在路口停下,霍靖柔隔着车窗看向郗安宜,夕阳从她身后的车窗投射进来,连她脸上的纱布也被染成了金红色,她顿了顿,突然很认真地说:“谢谢你。”
郗安宜趴在车窗上怔了怔,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大恩不言谢。”她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记得请我吃糖葫芦就行。”
两个姑娘隔空相视而笑,霍靖滦在驾驶座无奈摇头,冲时堰打了个手势。他重新启动车子,吉普车拐向了另一条岔路,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
时堰看了眼还趴在车窗上的郗安宜,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坐好。”
“奥。”郗安宜乖乖坐正身子,时堰升起了她那侧的车窗,将傍晚微凉的风隔在外面。
引擎低声轰鸣,车子平稳启动,夕阳的余晖透过挡风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动。他沉静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绷紧的下颌弧度,衬衫领口处突出的喉结,以及那双最吸引郗安宜的手,每一处细节都在暖橘色的光线里格外清晰。郗安宜倚在座椅中静静的欣赏着美男开车,真是赏心悦目啊。
车子一路行驶,最终停在时家门口。
郗安宜下意识的想动,时堰的手掌便轻轻按在她肩头:“别动。”
他下了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他弯下腰,长臂探过郗安宜的身子去解安全带,他的衣襟擦过郗安宜的鼻尖,带着一股温暖的热意,将那股令她着迷的香味儿送入鼻尖,金属扣‘咔嗒’一声轻响,身前一松,安全带解开了。
“我自己能......”她话未说完,整个人就被稳稳托起。时堰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护在她后背,动作轻柔的将她从座位上抱了出来,郗安宜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指尖触到他坚实宽阔的后背。
“拿上东西。”时堰低声提醒。
郗安宜抬眼一看,伸手将放在驾驶台上的药拿进手里。
时堰转身带上车门,抱着郗安宜往家里走,暮色中,他的轮廓比平时更加深邃,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院里蔷薇叶子沙沙作响,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们身后。时堰的脚步很稳,动作幅度不大走的却很快,每一步好像都刻意放轻了,像是怕震到她的伤处。郗安宜把脑袋倚在他的肩头,仰头看他,这个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怀抱却出乎意料地温暖。
朱婶儿站在廊檐下远远的看着这副场景,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嫌恶,她往地上狠狠的淬了一口,低声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年纪轻轻就勾上她家小堰。”她转身进了屋一路小跑冲到阮正真的旁边。
“阮同志,您快出去瞧瞧!”朱婶儿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得阮正真奇怪不己。
她眉头微蹙,看着朱婶儿问:“怎么这是?”
“哎呦,您出去看看就知道。”朱婶儿伸手拉着阮正真起来。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时堰抱着郗安宜走了进来,郗安宜整个人都窝在时堰怀里,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阮正真倒吸一口凉气,惊叫一声,“小堰,安宜,你们这是?!”
“妈。”时堰朝阮正真点了点头,“安宜的腿受伤了,左腿骨裂,没有办法走路。”
郗安宜虚弱地抬起头,也跟着打招呼,“阮阿姨。”她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浸湿了,嘴唇红得吓人。
阮正真这才注意到她腿上缠着的厚厚绷带,以及固定的夹板。刚才心里升起那股愤怒立马被惊讶替代,“好好的怎么腿受伤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妈,我先把安宜送上楼。”时堰抱着人往楼梯走。
“好好好。”阮正真连忙让开路,她担忧的跟在后面,“骨头伤的厉害吗,有什么注意事项都和张嫂和朱婶儿说,晚上屋里也得安排个人陪夜,万一安宜起夜也有人帮忙。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得好好养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
时堰大步的走上三楼,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阮正真几步上前将郗安宜的房门打开,时堰走进去将郗安宜安置在床上,这才看见郗安宜潮红的脸色,他皱眉探向她的额头,掌心立刻传来异常的热度。
“有点儿发烧了。”时堰的声音沉了下来。
郗安宜吸了吸鼻子,“打架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后来吹了凉风,应该是受凉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灯光照在她汗湿的鬓角上,映出细碎的光泽。
“去医院。”时堰立刻就要去抱郗安宜,却被阮正真拦下,她是医生,虽然不是骨科医生,但基础的她也都懂,“轻微骨裂很少导致发热的。”她伸手摸了摸郗安宜的额头,“应该就是像安宜说的受凉了,温度不是很高,你去把退烧片拿来一片给安宜喂下,先观察一晚,要是明天还烧再去医院。”
时堰点了点头,转身下楼。不一会儿,他端着温水回来,手臂上还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他弯腰小心地托起郗安宜的后颈,将药片送到她唇边,“吃药。”
郗安宜就着他的手乖乖吞下药片,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出的灼热气息打在他的手背上,濡湿一片。
“我叫张嫂上来给你擦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你安心睡。”阮正真闻声道。
郗安宜乖巧的点了点头,“谢谢阮阿姨和时堰哥。”
阮正真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一家人,都是应该的。”
阮正真站起身,对着时堰使了个眼色,“你跟我来一趟。”
时堰知道母亲是要了解事情的经过,于是温声对郗安宜道:“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行,张嫂一会儿就上来。”
郗安宜点点头,时堰跟着阮正真出去了。房门轻轻合上时,郗安宜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终于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