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安宜出了门在屋子后面找到了正在打陀螺玩儿的郗安军。
“小军,过来。”她对郗安军招招手。
郗安军看见郗安宜,陀螺也不玩儿了,手中的绳子一扔蹬蹬蹬跑到郗安宜面前,“姐,我来了。”
郗安宜从王大妮给的一叠毛票中夹出五毛钱,在郗安军的面前晃了晃,“想要吗?”
郗安军见着五毛钱眼都亮了,要知道就算是好吃的冰棍都要三分钱一根,五毛钱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相当于一笔巨款了。
“想要,想要,姐,给我。”郗安军蹦跳着将双手举到郗安宜面前,等着老大的赐予。
郗安宜笑了,“想要可以,帮我做件事。”
“到底啥事儿啊?”王大妮坐在床沿看着下方坐着的郗德业两口子问道。
郗德业和赵淑珍对视一眼,开口道:“娘,我们给宜妮儿说了门亲事。”
王大妮一顿,不是很积极的问道:“啥人家啊,多大年纪了,家里什么条件?”
王大妮心里是不想把郗安宜这么快嫁出去的,一来郗安宜是烈士遗孤,国家每个月给发8块钱的生活补助费,这笔钱会一首发到郗安宜成年,现在这些钱可都被王大妮攥在手心里呢,要是把郗安宜嫁出去了,这每个月的8块钱可就成别人家的了。
二来等郗安宜成年了,国家还给安排工作,王大妮早就打算好了,到时候先把郗安宜的工作卖掉或者转给自家人,然后再挑个出彩礼高的人家把人嫁出去,郗安宜长得漂亮,这彩礼可能得不少钱呢。
郗德业坐到了王大妮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是我们造纸厂副厂长的儿子,今年25了,年纪是大了一些,但也没大多少,这年纪大的会疼人,配咱们宜妮儿刚刚好。也是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之前我和淑珍结婚的时候,我们副厂长的爱人见过宜妮儿,心里特别满意,这不,就找到我来说媒了。”
郗德业是一年前结婚的,当时郗安宜才十六岁不到,这个年纪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算大,在普遍结婚年龄在20岁左右的地方来说,16岁委实早了点儿,副厂长的爱人能看上个女娃娃也是奇怪了,正常人家谁相看会往那小孩堆里挑啊,反正王大妮是不信的。
“德业啊,你也别瞒着你娘,你娘可没老糊涂呢,到底怎么回事?”
郗德业见王大妮不好糊弄这才解释道:“娘,按说二哥去了,这我这工作的事情是不是得落实,可到现在我还是个临时工,我看啊,当初那些领导们承诺的,根本就做不得数。”
说到这里郗德业很是愤懑,他二哥可是出任务的时候为了保护那些领导才牺牲的,是功臣。当初说的信誓旦旦的,会照顾他们这些遗属,给解决就业问题,结果呢,就给他安排了个造纸厂临时工的位置,一年多了也没个转正的动静。这么大的厂子,每年那么多人排队等着转正,一个萝卜一个坑,前面的人不走,后面的人就转不进去,这要他等多少年才能转正!
他不想一首在临时工的位置上坐着,这才想着走走门路,可无缘无故的,厂里的那些大领导也不会为了他一个不相干的人开后门,他钻营了许久,烟酒散出去不少这才得人指点了一条明路。
副厂长在给他家的小儿子物色媳妇儿,还要长得漂亮的,他要是能和副厂长家成为亲家这工作的事情不就好办了吗。而且和副厂长成了亲家,对他以后得前途也是只有好处的,他又是识文断字的,说不得也能坐办公室!
郗德业就想到了郗安宜,“娘,人家说了,只要宜妮儿嫁过去就给300元的彩礼钱,城里人结婚置办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我的工作也能解决,等宜妮儿生了孩子,再给宜妮儿安排个工作。娘,这样好的人家,咱们可不能错过呀。”
乖乖,这又是300块钱彩礼钱又是安排工作的,娶个天仙儿也不过如此了吧,王大妮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这里面一听就有猫腻儿。
“这么好的条件估计城里的姑娘也都得送上门了,找谁不行,怎么偏偏找个乡下的?你是不是还没跟你娘说清楚?”
赵淑珍起身坐到王大妮的另一边,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娘,没想瞒你,只是这男方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
王大妮看向她,赵淑珍讪笑一声继续道:“就是男方之前犯了点儿小事儿,刚从牢里出来,这名声上不大好。”
郗德业跟着补充道:“都改造好了,己经洗心革面了,往后不会再犯了。”
其实哪里是一点儿小事,这副厂长的儿子可是把一个姑娘给了,又猥亵了不少女孩,被抓的时候正在强迫另一个女孩。按着法律是要被枪毙的,可副厂长家托了人,又花了一大笔钱收买了受害者的家属,叫他们撤诉。
这个年代对于女孩并不公平,发生了这样的事,世人并不会去唾弃加害者,反而会对着被害者指指点点,一家子都抬不起头做人,更有甚者会影响到自己的饭碗,这就是许多女孩在遭受到伤害之后并不敢声张的原因,甚至大都选择主动遮掩。
因此在这些人家收了副厂长家的钱之后,这些受害者全都撤诉改口,没了证人证词,这个时候技术手段又不足以提取关键证据,最终副厂长的儿子因为证据不足只判了1年就出来了。
人是出来了可死性不改,整日里游手好闲,喝酒赌博,聚众打架,专门往寡妇门里钻的,附近的人对他深恶痛绝,都躲着他走。副厂长看这样不行,就寻思着给他娶个媳妇,这男人嘛,先成家后立业,娶了媳妇心就定了。
副厂长的爱人则是想的更多,自己儿子什么样儿她可是知道的,就是个好颜色的,寻常的女孩可勾不住他,这新媳妇必须得长得好看,长得好看才能把她儿子拴在家里。
副厂长夫妻两个是这样打算的,可他们儿子什么德行周围人谁不知道,这托了几个媒人也没人愿意给介绍,这不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吗。还得要漂亮,这漂亮的小姑娘多少好人家等着呢,哪里又轮得上这么个臭名昭著又坐过牢的。
没办法城里姑娘找不着,副厂长夫妻两个只能放宽限制,乡下的姑娘也行,只要他儿子愿意,怎么着也要帮他儿子娶回家。
这条件一放宽倒也有几家冲着这彩礼相看的,可这不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就是木讷无趣,大字不识一个的,他们是一个都没看上。正巧郗德业托人搭上话茬,说他有个侄女儿,正好到了年纪,长得跟朵花似的,副厂长的爱人还正巧见过郗安宜,又听说上过学,爸爸还是烈士,对他们来说,郗安宜这条件除了不是城里人真是顶顶好了,不过身份上矮上一头也好拿捏,当下就满意了九分。
副厂长的爱人当时就拍板叫郗德业将人带过来相看,她相信她儿子只要看上一眼指定会喜欢的,这门亲事就成了,当然也没忘了承诺郗德业事成之后帮他解决工作的事情。
两厢这么一合计,这事儿就私下里定了下来,郗德业这才马不停蹄的回家来告诉王大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