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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她的本意，做完这些就该立刻走人，回寒烟居继续禁足，眼不见为净。
可看着他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的脚下像是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就再待一会儿。
等他情况稳定了就走。
顾璇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就在顾璇以为他能就这么安稳睡过去时，她忽然察觉到麟北枢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顾璇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触及一片滚烫。
果然发烧了。她轻叹一声。麟北枢体内阴雷之力刚被拔除，冰魄咒失去引动，己退回气海深处。此刻没了极寒之力的压制，加上重伤未愈，发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冷......"他牙关轻颤，手指攥紧了被褥。
顾璇忙又添了床薄被。可不过半盏茶功夫，被子就被他烦躁地掀开，后背己汗湿一片。
他后背的伤还未愈合，不能平躺，只能趴伏，可这样又压着胸口，呼吸不畅，更加重了高热的不适。
如此反复几次，那英挺的眉始终紧蹙着，显然被这病痛折磨得不轻。
顾璇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去打了盆温水，拧干了布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滚烫的皮肤。
“娘亲……”
就在她给他擦拭脸颊时，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极轻的呢喃。
嘴角甚至还牵起一个浅浅的、带着满足的笑意。
顾璇的动作一顿。
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酸。
她放轻了动作，继续替他擦拭。
“师姐……”
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美梦，甚至还轻轻笑出了声。
那一声轻笑，像一根羽毛，挠在了顾璇的心尖上。
看着他那张烧得通红还傻笑的样子，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了弯嘴角。
可好景不长，他脸上的笑意很快就变成了痛苦的挣扎。
“师姐……”
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陷入了梦魇。
“师姐！别走！”
他开始激动地喊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身体也开始不安地扭动，牵扯到后背的伤口，让他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抽气。
顾璇彻底没招了。
她扔下毛巾，抓住了他乱挥的手。
“我在呢。”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安抚。
“我在呢，不走。”
或许是她的声音起了作用，麟北枢的挣扎渐渐平息下来。
他的手被她温暖的掌心握着，那股不安的躁动，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麟北枢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重影的，像隔着一层浓雾。他努力聚焦，才勉强看清床边那个模糊的轮廓。
月光从窗外泄进来，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
“师姐……？”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孩童般的迷茫。
顾璇垂眸，看着他那双因高热而泛着水光的黑眸，应了一声。
“嗯，我在呢。”
这几个字，像打开了一道泄洪闸。
麟北枢的眼眶瞬间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滚落，砸进枕头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抓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自己的骨头都嵌进她的血肉里。
“师姐……我错了，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别不要我……”
顾璇的心被他这副样子搅得又酸又软，那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备，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你先睡觉。”她别开脸，语气生硬，试图掩饰自己的动摇。
麟北枢却固执地摇头。
“我不报仇了……孙德善死了……就死了……我再也不去伤害其他人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师姐……我不想伤你的……对不起……”
顾璇心口一滞。
她想起他用言出法随时，那双毫无生气的赤红眼瞳。想起系统说的，咒印会剥离情感。
她所有的怒气，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知道……”
听到她的回应，麟北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继续说下去。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怕……怕师尊又把我的记忆抹掉……我不能忘……我不能再忘了谁是仇人……”
“我知道……”她的声音放得更轻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们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是地替他做决定。抹去记忆，让他忘却仇恨，却从未问过他，想不想记得。
麟北枢眼前又开始发晕，意识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小。
“师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真的……爱你……”
“别丢下我……求你……”
最后两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他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合上，呼吸也变得绵长。
只是那只抓着她的手，依旧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顾璇看着他那张挂着泪痕，终于恢复平静的睡颜，心里最后一点壁垒也彻底塌了。
她俯下身，用指腹轻轻拭去他眼角的。
“好……”
她低声说着，像一声叹息。
……
窗外的天光，由深邃的墨蓝，一点点晕染成清透的鱼肚白。
屋内，麟北枢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夹杂着痛苦的急促。
他的高热退了。
那原本狰狞翻卷的皮肉，此刻己经被一层薄薄的血痂覆盖。
先天道体的恢复能力，当真恐怖如斯。
一夜未眠，顾璇却毫无困意。
顾璇望着麟北枢安稳下来的睡颜，有些懊恼。
前几日才冷着脸与他决裂，今日却像个傻子似的守在这里。
等他醒了，西目相对，该说什么？
“听说你要死了，我来看看？”还是“顺手救你，别多想”？
……太尴尬了。
顾璇抿了抿唇，果断转身，跑得干脆利落。
回到寒烟居，她关上门，将自己扔回床上。
锦被间还残留着清冷的熏香气息，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
顾璇抬手盖住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
——修炼吧。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她自己都怔了怔。如今她竟只剩下这一件事可做。
顾璇闭上眼，心神沉入之前和系统交流过的意识海。
这一看竟然惊讶地发现，那片空间里竟然还存在着一个半透明的、带着淡蓝色光晕的面板。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界面。
左上角是她的名字和修为境界，右侧是那条己经涨到近一半的金色功德条。下方则是琳琅满目的兑换列表和那个鲜红的积分数字。
一切都还在。
只是再也没有那个时而平淡、时而冰冷、时而带着微妙情绪的提示音了。
顾璇心念一动，试着在兑换列表里输入【补气丹】。
面板上立刻跳出了丹药的介绍和兑换所需的积分。
她再次尝试，将丹药兑换了出来。
一颗通体莹润、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丹药，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顾璇看着手心的丹药发愣，她把兑换的权限留给了她。
顾璇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烦躁中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她翻了翻兑换记录和储物空间。
当初为了应对水灾，兑换的那些粮食、药品、净水设备，还有一些剩余。
还有一些她上辈子用惯了的医疗器械，都静静地躺在储物格里。
顾璇漫不经心地划动着系统光幕，正想关闭界面时，余光忽然瞥见角落一个卷轴。
《九霄烈焰诀》。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为麟北枢解开禁制后，系统奖励给她的。
那时候，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久，连东海都还没去，对修仙界的功法品阶更是一知半解。
这本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功法，就被她随手扔进了储物格，再也没想起来过。
如今再次看到，顾璇心中一动，将那卷轴取了出来。
卷轴入手微沉，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