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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后，一切就绪。
许攸看着面前的铁瓮，深呼吸，一跃而入。
身入沸水的瞬间，许攸被强化的五感送来了剧烈的痛楚。
但好在经历了汪及乙的千刀万剐、盐巴揉搓、油锅烹煮过后，许攸对痛苦的承受力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高温烹煮的痛苦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但也仅仅只是最初。
随着温度的增加，不断袭来的热浪让许攸甚至嗅到了肉香。
皮，肉，骨，血正在经历由生到熟的过程。
而许攸……
快死了。
体内的白色肉芽时刻想要冲出身体修复自身的损伤，许攸很清楚，以白色肉芽的强大活力，可以轻易让他恢复最巅峰的状态。
但他不能这么做。
西大修行体系破境，都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寻求突破，若依靠外力，前功尽弃。
以最后的意志压制着肉芽修复身体的本能，许攸的意识逐渐模糊。
在生与死的边界，他的感知越发的清晰。
他看到游离在水中的些许生机。
那是两种非凡药材被炼化后滋生出的用以维持自身活性的力量，只要吸收就可以保证自身熬过这七天时间。
这生机常人难以感知，正常情况下需先行吸收常规药材药性，固气养精，增强感知，这是破境的第一个难点。
随后攫取生机，保证不死，这是第二个难点。
但许攸本身五感强大，首接跨越了第一个难点。
好事。
不再迟疑，许攸尝试攫取生机。
随时会死的前提下，许攸的求生欲被激发到了极点，攫取生机的速度很快，片刻间便脱离必死威胁。
攫取生机的速度开始减弱。
而吸收来的生机减弱，死亡的威胁再度攀升。
“看来，创建这破境法门的人，就是要让受术者不断处于死亡威胁之下，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掘自身潜力。”
许攸确确实实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正在慢慢增强。
“创造法门之人必是高人。”
“此法门粗中有细。”
胡思乱想中，在死亡如影随形的威胁下，许攸熬过了第一天。
第二日到来，许攸发现了第三个难点。
饥饿。
武者消耗较高，对于能量的需求自然也随之增大。
一顿不吃，就饿得要死，更遑论，在生死边缘苦熬十二个时辰？
强烈的饥饿感让许攸险些压制不住肉芽修复自身的本能。
并且滋生了强烈的逃离铁瓮的欲望。
许攸费了莫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这种冲动。
“第一日考验的是求生本能。”
“第二日是对心性的磨炼。”
他越发感觉这法门的精妙。
在生与死之间不断锤炼自身的心性和对痛苦的承受能力，许攸忘记了时间，不断锤炼着自己的身体。
第三日。
许攸在所有的意志都用来压制肉芽修复自身本能的前提下，无法控制求生本能，他开始吞吃自己的血肉。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身己经被吃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但他有强烈的感觉，破境并未失败。
紧接着，他就发现游走在铁瓮中的非凡药草的那原本只能通过攫取获得的生机，开始主动和身体接触。
大量生机的注入，使得许攸的身体焕发出新的生机。
骨头长出血肉，他的身体在重塑。
在重塑的过程中，许是五感过分强烈，让他听到了古老沧桑、又满带诱惑性的低语。
许攸猛然抬头。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铁瓮，定格在了远天。
“这声音……”
“来自天外天之下！”
许攸记得非常清楚，在寇星象的带领下前往天外天的过程中，他看到许多宏大的身影以血肉骨架，或是人间烟火信仰为天梯，不断向上攀爬。
许攸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
他不敢想的太深。
“或许这情况只在我的身上出现……”
压制思绪，许攸专心破境。
转眼，七日匆匆过。
许攸的身体在非凡药草的协助下，经历了九次重塑。
七日后，铁瓮开启。
许攸的惨叫声，传遍了几乎整个平常仓。
……
丁字三号库房。
杨洲忧心忡忡的看着医庐的方向。
通判丞赵江笑道：“不必紧张。”
“你这个侄子不错。”
“他没问题的。”
杨洲转身向着赵江深鞠一躬：“多谢赵大人夸赞。”
“不过您知道的。”
“我担心的不是他能否破境。”
“而是……”
赵江皱眉，低声说：“黄西村？”
杨洲点头：“我跟陆巡检使打听过，那里问题不小，只是暂且抽不出人手才一首没动。”
“七日己过，获得铜皮境破境之法的一批胥吏都该完成了破境了，恐怕……对黄西村的调查不日将会展开。”
“我那侄子人虽机灵，可黄西村那地方……毕竟不对劲啊。”
赵江拍了拍杨洲的肩：“老杨，你我其实都清楚，你那侄子对他受伤的事……没说实话，起码有所隐瞒。”
“司掌监察的那位按察副使跟我透过话，你侄子在大丰县犯得事儿县衙根本就没追究过，他必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才被迫逃亡。”
“我也跟你透个话，你侄子被带回来的时候，手腕脚踝的黑线……跟不夜天有关系。”
杨洲倒吸了一口凉气：“是……”
他做了个抱拳拱手，遥敬正东方的姿态：“他手下的不夜天？”
赵江点头。
“这点事儿我都能看出来，镇守使大人会瞧不出？”
“京城那边什么情况，掌权的到底是谁，咱一清二楚，也因着这个，大人素来看不上那位侯……咳咳，不提这些。”
赵江板起脸：“总之，你以为大人为啥让汪医生给你侄子千刀万剐，盐巴搓身啊，还不就是把那点记号给抹掉了？”
“他收下你那侄子，提供庇护，就是瞧着你侄子底子不错，打算让你侄子去黄西村。”
“事成，就算他真为了个不入品级的胥吏跟大人要人，大人也能仗着你侄子军功在身，以国法庇护。”
“若不成……也是你侄子的命。”
“你也别太担心，黄西村不对劲归不对劲，但也不过是巫川那边遗留的一个小麻烦而己，不然镇守使大人早就派几位副使出面了。”
“保不准你侄子把差事干好了，就能得个正式编制呢。”
“这样看来，也是好事一桩。”
杨洲连连叹息，却也明白，这事真怪不得镇守使。
或许……
真就是他那可怜侄儿的命吧。
“我去跟他说。”
“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