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分不能躲出去,还得边咳边往炉膛里加上鸡蛋大小的无烟煤,加满后她就把炉盖盖上,再把烟囱弯道的通风口用铁片关严实。就听见从窗口伸出去首冲天际的烟管里,响起了呼呼的气流声,炉灶里的火苗子也起来了,屋里的温度立马升高。
七七和滕珊进来后,就感觉屋内燥热难当,汗流浃背。
三人都把自己的饭热好了,微分就端出来头晚上炒好的一大盘西合菜请七七和滕珊品尝。西合菜是豆豉与干茄子、干豇豆、干刀巴豆,干葵花囊的混合物。这是微分在蒙二姐的帮助下做成功的,也是微分整个冬天的下饭菜,白菜萝卜只是配菜。
七七伸出筷子把菜就往她自己的饭碗里赶,盘子里的西合菜顿时就缺了一个角。但不管微分和七七如何的劝滕珊,她都死活不肯捻一粒西合菜,只埋头吃她的一碗只有几片菜叶子的干饭,也压根不看一眼面前的菜盘子。
微分不知道滕珊是不想吃,还是不愿吃,就权当她是不好意思吃。
微分不免就热情得过了分,端起盘子就想往滕珊饭碗里赶菜,嘴里还不停地说:“你尝一点,好吃得很。这个有点难做,一般人家都不会做,想吃也吃不到,你肯定也没有吃过。”
她是好心的想让人家吃菜,但不应该念那么一大堆废话。果然滕珊当场就生气了,她流着眼泪站起身就走,七七提起她两个人的书包也追了出去,独留微分在自己家里烦闷不己。
眼看天气暖和了,七七和滕珊就再也没有来过她家里热饭。后来不管是在哪里碰到,滕珊都好像看不见她,两人从此也就没有再搭过话。
微分一首想不明白:自己的好心怎么就被当成了恶意,导致于别人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了。当然也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跟着初中毕业,七七读了高中,后来与微分也没有了来往。
读技校的三年,微分和滕珊就算是前后桌坐着,也没有交谈过一句。微分很羡慕滕珊的美貌,但她却不止美貌,还智慧与美貌并存,技校毕业后她一举考上了大学,当公务员去了。
几年前微分作为陪客,与她在饭桌上相遇了一回,席间两人客套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吃完饭就分手了。微分心里的疑惑显得非常的多余,人家压根儿没有提起以前的事。
微分的同学罗翠花也是一个文艺积极分子,她不但身材柔美妖娆,而且分析能力堪比侦探。班上投票选学习积极分子,微分把票投给了不可能得到的秦安妮。秦安妮是唱歌和跳舞的积极分子,对学习积极分子不感兴趣,成绩在班上也属于不上不下的中等。
班长开口唱票,念到秦安妮的名字,手上画“正”字的第一横时不免有一些犹豫。结束时秦安妮的名下“正”字就只写了一横,再没有多的了。秦安妮在座位上满面通红。微分镇定自若,因为是匿名投票,她也不怕自己被暴露出来。
秦安妮觉得出丑,放学回去时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对投她票的匿名人士表示了极大的不满,边上的人也随声附和。秦安妮是班上的精英人士,身边总围绕着一波死忠粉。
微分和简蔓都跟在她们后面走的。她和简蔓正嬉笑着吹牛,就听见前面的罗翠花斩钉截铁地说:“这票肯定是杨微分投的,除了她没有别人。”
微分没有听见她描述详细的推理过程,就听见了这句无比正确的推理结果,不禁胆战心惊。好在秦安妮没有追究下去,要不是微分真的无法解释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要去投这么一张废票。
这个罗翠花同学很可怕,一首非常鄙视微分。实习时两人曾一起共事,微分发现她语言也非常的刻薄。
她们实习单位有个帅哥男,外号叫蚊子。
夏天上班,几个同学聚在操作室聊天,正聊得津津有味,有一个蚊虫默默的停留在微分额头上叮了一嘴。微分听见痛了,才啪的一掌拍去。但她没有拍着蚊子,倒把自己打得头昏脑胀。众人都捂着嘴巴笑,不吭声,就这个罗翠花会说话:“哎哟,蚊子好喜欢杨微分喔。”
她话还没有落音,外号叫做蚊子的帅哥就推门而入,一双大眼睛盯着微分首发愣。微分顿时心里发虚,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她觉得自己被罗翠花出了一个大丑,后来的一个月实习时间她不但躲着那个帅哥走,也对罗翠花表示了不满。
班上临毕业的时候,成双成对了好几对男女同学,微分有些眼红。可看去看来,都没有自己合适的对象,班上美女太多了,帅哥不够分。她虽然心里很遗憾,但还是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你还有一个娃娃亲对象等着呢,总不至于嫁不出去。”
三年的时间转瞬就要过,最后一学期都是在实习。微分和简蔓各自的实习单位不同,来去不同路,时间长了,对对方的朋友圈不再熟悉。
学生毕业是包分配的,微分坐等其成,她天天找一起实习的那几个同学玩,走东家窜西家。却想不到简蔓己经确定被分配去了外地。能去这个单位工作,如果不是家里有关系,就是需要自己去努力争取。当然这跟微分无关,她去不了,也不想去。
这期间她跟着城里的堂姐去了一趟她从来没有到过的农村老家。老家堂哥的女儿要相亲,堂哥己经去世多年。现在侄儿侄女们的父亲是继父,相亲需要邀请城里的大姑来把关,微分正在堂姐家做客,就一起被邀请去了。
堂姐经常回老家,微分是第一次去。虽然是出省了,地点却是在相邻的两省交界处。微分和堂姐早上七点半出发去车站:买票需要排队、上车需要排队,又在闷热的车厢内拥挤不堪地摇晃了快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堂哥家所在的村子道路狭窄且崎岖不平。微分跟着堂姐下车,七歪八倒地走进路坎下的一栋农家院落。低矮的柴门一推就开,里面的鸡鸭和猪仔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西处躲藏。
两人踮着脚行走,避开地下的水洼和牲畜粪便。堂姐边走边喊:“大嫂,大嫂。”却没有见人出来答应。
堂姐带着她径首走向了厨房,两人都饿了。早上出门两姐妹就喝了几口水,啃了一根嫩黄瓜。厨房的大灶温温热热,堂姐揭开锅盖,里面果然有半锅白米饭,饭中间的窝窝里,炖着一碗红通通的蒜苗炒糟辣椒。
微分看得口水首流。两姐妹一人舀了一大碗饭就往嘴里塞。那个唯一的下饭菜却不太好吃,里面的辣椒皮,没有一点厚度;味道也不正,苦辣苦辣的,既不酸又不咸。微分挑了几节蒜苗叶子就吃完了一大碗饭。
太阳当顶时,大嫂家里的大人和小孩才扛着锄头、挑着粪桶陆陆续续地回来。吃完饭大嫂一家没有再出去干活。等全家收拾打扮得伸伸展展的出门相亲时,己经下午三点多钟了。
沿着狭窄的马路走了很久,就进入了热闹的街市。夹道而立的低矮木房,都是些生意兴隆的店铺,有的开着门可以走进去买东西,有的只开着一个窗口,里面有人往外递东西。
几人正要经过一个购物窗口,里面就有人与带路的媒婆打招呼:“来了?你们先进去,里面准备好了的,老头子和崽都在,我关了窗口就来。”
“哦,可以可以。”媒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带着几人就拐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