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月红的支持下,解雨臣好不容易坐稳解家家主的位置,没想到二月红就真的挺不住了。
而二月红前脚刚去世,后脚解家的这些人就又闹起来了。
但丫头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趁着解雨臣来看她的这天,闹到她的面前来。
张海意回想了半天,也没把解雨臣和九门里谁对上记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解雨臣的身上有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一股子精明劲…
“嘶…”张海意吸了一口气,看向丫头问道:“老九的儿子?”
丫头抿嘴笑了笑:“错了,错了。”
“啊…”
张海意啊了一声,心说那九门里还有谁看着能让她有这种感觉呢?
张海意正合计呢,就听见丫头继续说道:“是九爷的孙子。”
“解九的孙子?”
张海意有些愣神,在她的印象里,解九虽然小老婆有点多吧,但好像也没有那么老呢。
毕竟对于她来说,时间是一种最没有感觉的东西。
她看到的这些从前熟识的人,皆是容颜未改。
这让她有一种错觉。
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
说到这里的时候,解雨臣这才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师娘。”解雨臣将茶盘放下后,样子乖巧的开始倒茶。
“小花,这是....”丫头本想说张海意是张启山的夫人的,但想了想,突然就改了口,对着解雨臣说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你师父的义妹,当年若是没有她,我早就不在了,如今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也就剩下你和她了。”
张海意歪头看向丫头,救命恩人是真的,但她什么时候成了二月红的义妹了?她怎么没有这个印象呢?
解雨臣极其的懂规矩,当时就举着茶杯朝着张海意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她敬茶。
张海意坐的西平八稳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只是转过头看向丫头。
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
丫头看了一眼解雨臣,又看了一眼张海意,随后拉过她的手,轻声道:“你回来了,我的心愿也算是了了。如今只求一事,那就是去陪二爷了,您开开恩,帮我了了这最后的心愿吧。”
张海意微微抬起头,看向窗外的那棵开的正艳的西府海棠:“活着不好吗?”
“若二爷还在,活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没有二爷,活着那就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二爷泉下有知,当知我心。”丫头朝着张海意磕了三个头。
一是为了感谢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二是为了感谢她如今的帮她了解心愿的恩。
而这三,她想为了解雨臣的未来求个平安顺遂。
“小花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心狠,如今要舍他而去了,只能求着您,以后对他多照拂一些。”
“师娘....”解雨臣不可置信的看着丫头的背影,虽然不舍,但心里还是能明白的。
毕竟师父去了的这一年,他师娘过的有多痛苦,他全部都看在眼里。
本以为他常伴左右,会让他师娘想开一些。
但实际上,他知道,他师娘的那颗心,在师父去的那天跟着一起死了。
“求师姑成全师娘一片痴心。”
解雨臣咬着嘴唇也磕了一个头。
张海意转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她面前的丫头,轻声道:“我当年说过,你死后,尸身要由我来处理,所以,就算你死后也不能跟他葬在一起,你也要死吗?”
丫头的眼神温柔了下来,看着张海意点了点头:“您许了我这么多年的时光,我欠您的,又岂是这么轻易能还的起的。”
张海意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接过解雨臣手里端着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气。
“以后叫姑姑吧,听着顺耳一点。”
师姑这个词不好,听着跟她要出事故似的。
总觉得他多喊几声,她现在一出门就能被一群男人给堵到屋里。
到时候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除非她能一手一坨屎,然后杀出一条生路。
前提还得是他们这些人洁癖发作。
但说实话,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倒斗有时候还不如跳粪坑干净呢。
所以,神经病好像也不是万能的。
至于她和解九虽然是老友,按理来说解雨臣应该敬她一声张家姑奶奶的。
但怎么说呢。
她连妈都没当过呢,上来就当奶奶了,她有点不太适应。
她还没老!
她还能浪!
丫头久违的在厨房里忙活着。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做面了,做的格外的认真。
张海意坐在树枝上,被海棠花包裹其中。
良久,她抬起头看向高墙红瓦外的街道。
橙色的暖阳洒在赤色的墙头。
却是她这半生,一首都在逃离的赤色。
“面来了,你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了。”丫头端着两碗面从外面走了进来,放在张海意面前一碗后,又招呼着解雨臣也过来一起吃面。
面的味道依旧如故。
白水煮面。
能好吃到哪里去?
但张海意和解雨臣吃的很认真。
吃过饭后,丫头翻出来了家里的相册,从那些黑白的老照片开始,一张一张的看着。
她的指尖从照片上轻轻划过,着,感受着。
看到解雨臣小时候的照片时,丫头笑着给张海意讲述解雨臣的童年趣事。
比如说,被她和被他师父,恶趣味的打扮成一个小姑娘。
在丫头合上相册的时候,她看向窗外,忽然说道:“我有些想听戏了。”
丫头提着娟灯走过红府的每一道垂花门,池塘里的几条锦鲤,从小桥下游过,檐角的铜铃撞碎了春风,她踏着满地的海棠花走过。
红漆门扉在她的面前缓缓打开。
戏园子里,解雨臣在台上唱着虞姬的唱词,在唱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时,他拔出了佩剑,随着他的动作,张海意站起身,缓缓的按住了丫头的头顶。
定魂的银针被她出的时候,台上的虞姬拔剑自刎,一滴泪从解雨臣的眼角滑落。
那双之前还沾染着面粉的指尖,在银针彻底被出的瞬间,陡然变长。
紧接着,张海意按住了即将出现异变的丫头,扭断了她的脖子。
异变停止。
台上的虞姬如同飘落的海棠花一样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