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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刚敲过第一声，沈青璃己经坐在铜镜前将青丝尽数挽起。她用深色脂粉修饰了面部轮廓，眉峰描得剑一般锋利，连耳垂上的珠洞都用特制的树胶封住。春桃捧来一套靛青色箭袖劲装，衣领袖口都用银线绣着暗纹，乍看是寻常云纹，实则是医仙谷的解毒符文。
"娘娘真要独自前往？"春桃系腰带的手微微发抖，"那断魂谷的凶险..."
沈青璃取过妆台上的白玉盒，指尖蘸取药膏抹在颈侧，雪白肌肤立刻显出病态的暗沉："三十具玄铁甲若流入北燕，边境将士的尸骨能填平寒江。"她忽然停顿，铜镜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是萧景玉派来的影卫。
从暗格取出的行装摆在榻上：羊皮水囊里装着药酒，火折子用油纸包了三层，缠金丝的竹哨尾部刻着微型地图。最后拿起那套凤首银针时，她想起昨夜帝王将针递给她时，指尖在她掌心划过的温度。
"若日落未归，"沈青璃将一枚黑玉棋子放在春桃掌心，"让陛下开我枕边的紫檀匣。"
辰时的金陵西市人声鼎沸。沈青璃蹲在药材摊前，指尖拨弄着晒干的雪灵芝，余光却锁着斜对面铁匠铺的动静。铺子里，两个赤膊大汉正将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白雾腾起的刹那，她看清他们腰间若隐若现的蛇形令牌——南疆工匠的标记。
"公子要买什么？"摊主老妪笑出满脸褶子。
"家父腿疾。"沈青璃故意露出袖中银针，"听闻断魂谷的七叶一枝花有奇效？"
老妪浑浊的眼珠突然收缩，枯枝般的手抓住她手腕："谷里闹山魈，专吃俊俏后生。"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上月三个采药人，只回来半截身子。"
沈青璃反扣住老妪脉门，触到异常急促的脉象。她假装整理钱袋，将一粒药丸塞进对方掌心："婆婆肝火旺，这药可顺气。"
离开时她刻意放慢脚步，听见老妪用南疆土语对学徒低语："告诉银面大人，凤凰往陷阱飞了。"
转过三个街角，沈青璃突然闪进茶楼后巷。墙上用炭笔画着凌乱线条，在旁人看来是孩童涂鸦，实则是影卫的标记——指向城西废弃的漕运码头。她指尖抚过最新那道刻痕，还带着松木香，是萧景玉惯用的墨锭味道。
"听雨轩"二楼雅间，沈青璃蘸着茶水在桌面勾画断魂谷地形。突然楼梯传来脚步声——三轻两重，停顿，再两重三轻。她银针滑入指缝，门开处却是绿竹捧着食盒。
"主子让送来的。"绿竹掀开食盒夹层，里面躺着缠金丝的竹哨，"说娘娘若吹响，半盏茶内必有回音。"
沈青璃竹哨上细密的纹路，发现竟是微缩的断魂谷地图。其中三条岔路用朱砂点了红点，正是老妪所说的"山魈食人"处。她忽然察觉竹哨底部有异，旋开后掉出粒药丸，气味苦涩中带着腥甜——是解西陵"回风翎"剧毒的特效药。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沈青璃银针疾射而出，钉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叶脉上赫然用针尖刺出小字："未时三刻，谷口茶寮"。
绿竹脸色骤变："是陷阱！那茶寮..."
"我知道。"沈青璃碾碎药丸抹在袖箭上，"去年剿匪时烧掉的。"
断魂谷口的白雾浓得化不开。沈青璃系好浸过药汁的面巾，银针在岩壁留下细小的刻痕。雾气中忽然传来金属摩擦声，她闪身躲到巨石后，看见两个南疆武士拖着铁箱走来。
"...银面大人说...子时前...皇后..."断断续续的对话混着锁链声响。
等他们走远，沈青璃摸到铁箱停留处。地上散落着几块黝黑矿石，她拾起一块对着光看，矿石内部竟有血丝般的纹路——这是掺了人血的玄铁，传说能让战甲刀枪不入。
岩壁突然震动，无数毒针从缝隙射出！她旋身甩开披风，银针在空中织成光网。毒针落地时，雾气突然散开，露出前方被七条铁链锁住的谷口。每条铁链都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血写着：
"一链一命，请君择之"
沈青璃冷笑，银针挑开最中央的木牌。夹层里掉出一枚金铃，铃舌是截小指骨。铃中卷着的纸条被血浸透：
"子时，以凤血祭甲"
子时的断魂谷死寂如坟。沈青璃指尖抚过七条锈迹斑驳的铁链，锁链上凝结的血珠沾湿了她的手套。第七根铁链上挂着的木牌突然"咔嗒"一声裂开，露出里面精巧的机关铜盘——盘面刻着七道凹槽，形状恰似北斗七星。
"一链一命..."沈青璃冷笑，从腰间取出七枚银针。针尾的凤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医仙谷的星象图。银针依次插入铜盘凹槽，当第七根针没入"摇光"位时，岩壁传来沉闷的齿轮转动声。
铁链应声而断，露出幽深的洞口。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沈青璃取出夜明珠，光照下可见石阶上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是毒箭机关。她解下披风抛向前方，箭矢如暴雨般射出，箭头发蓝，显然淬了剧毒。
石阶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浮雕着百鬼夜行图。沈青璃注意到恶鬼眼睛都是用红宝石镶嵌，其中左数第三颗颜色暗沉。她银针轻挑，宝石脱落，露出里面的机关锁。
青铜门后是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中央血池沸腾翻滚，三十具玄铁战甲悬浮其中，像一群等待苏醒的恶灵。池边九根石柱上绑着奄奄一息的囚犯，手腕都被割开，鲜血顺着凹槽汇入血池。
"娘娘果然守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