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雾里的九环刀声割开耳膜,我齿间还残留着冷箭手喉咙里抠出来的冰碴。
杜灵萱小臂的血珠在冰面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时,暗影尊主的丝弦突然发出裂帛之音。
七道黑影踏着冰河裂缝包抄而来,为首的狂刀客刀柄九环震得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杜灵萱突然将沾血的剑锋插进冰面,北斗血星霎时蔓延成蛛网纹路,冻住最先扑来的两个黑衣人的靴底。
"东南巽位!"她咳着血沫喊。
我玉笛横甩甩出三枚浸透脓血的青铜甲虫,乾坤幻音诀催动的颤音让虫壳上的星象图亮如磷火。
暗影尊主拨弦的手势骤变,丝弦竟凭空凝出冰锥首刺我咽喉。
杜灵萱的剑比我快半拍削断冰锥,剑刃擦过我颈侧时带起一缕发丝。
发丝落地瞬间突然自燃,幽蓝火苗顺着冰面窜向暗影尊主的银丝手套。
他翻腕震碎冰面,我们脚下的冰层突然塌陷成旋涡。
"抓紧!"我揽住杜灵萱的腰坠向冰窟,玉笛死死卡在冰缝间。
头顶传来铁面护法的重剑破空声,杜灵萱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笛孔,血珠顺着音律轨迹逆流而上,冻住了铁面护法的玄铁面具。
暗影尊主终于动了。
他踩着狂刀客的背脊跃入冰窟,丝弦缠住我的脚踝猛拽。
杜灵萱突然将剑柄倒转刺进自己肩胛,喷涌的鲜血里浮起密密麻麻的青铜碎屑,这些碎屑组成星图屏障阻隔了丝弦。
"药王谷的星髓砂..."暗影尊主瞳孔收缩,银丝手套突然爆出青筋,"当年就该把你这余孽烧成灰!"
我趁机吹响幻音诀第七重,笛声震碎了他左耳的翡翠耳坠。
杜灵萱的剑锋划过他肋下时突然变招,剑尖挑开他三层衣襟——心口赫然纹着与青铜甲虫相同的荧惑守心图。
"果然是你放火烧了药王谷!"杜灵萱的剑锋刺入星图中心,暗影尊主突然狂笑震碎周身冰棱。
爆开的冰片里藏着淬毒银针,我旋身用后背挡住杜灵萱,银针扎进皮肉的瞬间,乾坤幻音诀竟自动运转将毒素凝成冰珠反喷回去。
暗影尊主抹去嘴角黑血,丝弦突然缠住铁面护法的脖颈。
血雾喷溅中,铁面护法的尸体化作人皮灯笼飘在我们头顶,照亮冰窟深处正在组装的青铜巨物——那分明是放大千倍的星象仪。
"七月十西,荧惑凌紫微。"暗影尊主撕开胸前皮肤,荧惑守心图竟是他刻在肋骨上的刺青,"当年药王谷用三百童男童女血祭都没能启动的浑天仪..."他突然咳出内脏碎片,"钥匙...在..."
杜灵萱的剑比我快一步贯穿他咽喉。
暗影尊主倒下时,银丝手套里滑出半块青铜罗盘,盘面星轨与杜灵萱小臂暗纹完美契合。
冰窟突然剧烈震颤,远处青铜巨物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
"你故意让他说漏钥匙的事。"我捏住她颤抖的手腕,她削去皮肉的伤口还在渗血。
冰雾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青铜甲虫振翅声,仿佛万千细小齿轮在暗处咬合。
杜灵萱突然用染血的唇贴上我耳垂:"他老巢里有十二口青铜棺。"热气呵得我后颈发烫,"每口棺材都刻着当世高手的生辰八字..."
我们跃出冰窟时,暗影尊主的尸体己被青铜碎屑覆盖成雕像。
我摸到他怀里硬物——是把刻着二十八宿的青铜钥匙,钥匙末端凹槽形状与杜灵萱的剑柄纹路严丝合缝。
狂刀客的九环刀突然从雾中劈来,杜灵萱抬剑格挡时,剑柄星纹与钥匙碰撞出蓝火。
火苗窜上刀身的瞬间,暗影尊主尸体上的青铜碎屑突然暴起,将狂刀客扎成筛子。
"快走!"我拽着杜灵萱冲向暗河上游,身后青铜巨物运转的声浪震塌了半边冰崖。
她掌心的血顺着剑柄流进钥匙凹槽,冰面上突然浮现发光的星路指向雾霭深处。
我们谁都没说话,但青铜棺椁的震动声己隐约可闻。
杜灵萱突然掰开我握钥匙的手,在刻着我生辰八字的位置狠狠划了道血痕。
(接上文)
青铜钥匙在掌心烫得发红,杜灵萱用剑尖挑开最后一道玄铁门栓。
暗影尊主的老巢里,十二口青铜棺椁在月光下泛着青苔色的冷光。
"寅时三刻生人。"我蹲在第三口棺材前,指尖抹开积灰,露出"霸刀门主程啸天"的铭文。
杜灵萱突然用染血的绷带缠住我手腕:"别碰棺钉。"
她剑柄上的星纹正与棺盖凹槽吻合。
当钥匙插入的瞬间,棺内传出机械转动的咔嗒声,数百张血书从棺椁夹层喷涌而出,墨迹里混着干涸的褐色血渍。
"三百童男童女的卖身契..."我抓起飘落的纸页,扬州漕帮的朱砂印戳刺得眼眶生疼。
杜灵萱的剑突然劈向墙角青铜灯台,灯油泼洒处显出血写的账本——暗影尊主与六大门派的黑市交易记录。
冰窟外传来夜枭啼叫,杜灵萱撕下半幅衣袖裹住渗血的虎口。
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娴熟得反常,银针穿线时总会在尾指绕两圈死结。
这个细节让我想起药王谷的缝合术——三年前就该失传的秘技。
当最后一本证物塞进牛皮囊时,青铜棺椁突然集体震颤。
杜灵萱拽着我疾退三步,十二道棺盖同时掀开半寸,露出里面填充的萤石粉末。
这些闪着幽光的毒粉在空中组成星图,恰好与老巢穹顶的二十八宿浮雕重合。
"他在模仿药王谷的浑天仪。"杜灵萱剑尖挑起棺内残破的罗盘,铜针突然指向我怀里的钥匙,"小心!"
钥匙孔迸发的蓝火燎焦了我鬓角。
杜灵萱甩出三枚青铜甲虫卡住机关枢纽,虫壳与金属摩擦迸溅的火星里,我瞥见她小臂暗纹正在缓慢位移——那些星图似乎在跟着月相变化。
我们背着证物冲出老巢时,山崖下的雾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月光照在牛皮囊封口的瞬间,暗影尊主尸体化成的青铜碎屑突然集体转向东方,仿佛被某种磁力牵引。
"迷雾山城的方位。"杜灵萱用剑鞘在地上划出歪斜的路线图,剑尖却在"山"字最后一笔突然顿住。
她耳垂上凝结的血珠毫无征兆地炸开,在枯草间烫出焦黑的北斗形状。
神秘女子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她蹲在十丈外的古槐枝杈上,裙摆垂落的银铃却寂静无声。
当我想摸玉笛时,发现青铜钥匙不知何时嵌进了笛孔,笛身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好漂亮的星髓砂。"女子屈指弹飞杜灵萱剑柄脱落的铜锈,那锈斑在空中化作萤火虫群,"当年药王谷大火,我捡到的星髓砂可没这么剔透。"
杜灵萱的剑锋刺入泥土三寸。
我注意到她握剑的手背凸起青紫色血管,像是某种反噬的毒素正在蔓延。
女子轻笑一声跃下树梢,足尖点地时竟没有惊动半片落叶。
她袖中滑出的半块青铜罗盘,与暗影尊主遗物拼合成完整浑天仪造型的瞬间,我怀里的证物突然开始自燃。
"七月十西快到了。"女子身影在青烟中逐渐淡去,唯有声音如附骨之疽钻入耳膜,"迷雾山城的浑天仪,可比暗影尊主的老玩具有趣得多......"
杜灵萱突然用带血的手捂住我口鼻。
山风卷着燃烧的灰烬掠过鼻尖时,我闻到浓烈的曼陀罗花香——与三年前江南连环毒杀案现场的气味一模一样。
当我们踏着晨露来到迷雾山城界碑前,集市早点的香气里混着铁匠铺淬火的焦味。
卖糖人的老翁盯着杜灵萱的剑穗看了许久,突然把熬糖的铜锅打翻在地。
粘稠的糖浆在青石板上蜿蜒,竟勾勒出与青铜棺椁内部相同的星象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