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行越过秦岭,沿着黄土高原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途中虽遇到几股马匪山贼,均被西楚武士们轻松打发。
这一日抵达泥阳(今陕西铜川),地处关中盆地与陕北高原的过渡地带。扶苏见天色己晚,人困马乏,便在街头找了家宽敞客栈安顿下来。
扶苏听蒙恬说过,泥阳有位关中大豪诸葛霸席,先祖是昭襄王御封的定北侯。此人手眼通天,据说方圆三百里的官府,都安插有他的亲友子弟。门下豢养了不少武林败类,当年边军悍将雷行空,就是栽在此人手上,被官府下狱问斩。
蒙恬率五百虎贲军救下雷行空,却对诸葛霸席无可奈何。如今雷行空为国捐躯,这血海深仇却未能得报。
人多眼杂,扶苏仅带着季布项庄,他三人艺高胆大,决定夜探诸葛侯府。既然经过此地,扶苏倒要看看,这诸葛霸席是如何凶残的一位枭雄。
转过两条街,一座恢宏壮阔的庄园雄踞于白水河边,六座石狮分排大门两边,当中西个鎏金大字,正是“定北侯府”。
侯府内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吹吹打打的甚是热闹。府里好像在办啥喜事,门口管事的只是做做样子,扶苏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侯府时,竟然无人上前盘查。
穿过两重院落,正厅里聚集了大批前来道喜祝贺的宾客。语音驳杂,除了本地的官商仕绅,还有不少外地的江湖豪杰。
扶苏三人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却听邻桌几位粗豪汉子正嬉笑着在小声议论。
说话的是个绿豆眼的瘦子,他用筷子敲了敲旁边摇扇的书生:“这家诸葛公子,今儿是纳三房婆姨吧!”
书生笑道:“乔老二你跑了趟山东,人家公子可娶了两房婆姨。今儿是第五房啰!”
有个外地口音的说:“难怪诸葛家的公子黄皮寡瘦,讨这么些婆娘,要收老命哟!”
书生嗤笑道:“诸葛公子身体瘦弱,那是先天毛病,跟家里婆姨可没啥关系。”
外地口音接道:“有先天毛病,更该保重身体要紧,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旁边有个黑大汉接话道:“这家公子不仅有病,还是个痴呆儿呢!人家有财有势,想多娶几个婆姨,关你甚事?”
书生戏谑道:“大黑哥,你今年三十几了,诸葛扬威娶了五个婆姨,你好像不太服气哟!”
大黑怒道:“小白脸,你除了阴阳怪气拽几句酸文,还不和俺一样,活这么大,姑娘家手都没摸过吧!”
书生“呸”了一声,道:“俺不仅摸过姑娘手,还摸过些你大黑哥没见过的姑娘身上的玩意…”
大黑显然不太相信,道:“小白脸,你就吹吧,瞧你那个穷酸样,谁家姑娘能看上你?”
书生急了,道:“傻大黑,你大舅家是不是姓彭,是不是有个红玉妹妹,就是那个叫玉头的,你下次见到问一声,她肚脐下是否有块红色胎记?”
大黑勃然大怒道:“你勾搭俺表妹,玩了人家为何不娶?”
书生长叹一声,无奈道:“你大舅出了名的嫌贫爱富,俺有啥办法。再说…”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俺只是玩了不娶,这个诸葛扬威,他是娶了不玩。”
“啥?”桌上几个人好奇地凑到一起,听书生细微的声音说道:“你们晓得不,这家公子不能人事,娶得五房婆姨,名誉上是诸葛扬威成亲,其实…是给他爹诸葛霸席娶妻。”
大黑追问道:“你咋知道?”
书生突然噤声,原来有个身姿婀娜的小媳妇正从他们桌前经过,大黑抬眼望去,是诸葛扬威娶得第二房婆姨,他恍然大悟,这姑娘正是小白脸姑姑家的闺女。
几个人压低声音说话,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所有话语,邻桌的扶苏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早就听说这诸葛霸席欺男霸女,想不到连自家儿媳也不放过。扶苏暗自发誓,不除此獠,誓不罢休。
长着绿豆眼的乔老二拿筷子敲了敲桌,低声道:“几位莫再多管闲事,要是给诸葛老爷手下听见,吃不了得兜着走。”
外地口音许久没开口,此时接话道:“听说今日的新娘子也是外地人,诸葛老爷为了把她娶回家,好像还打了场狠架。”
书生眉飞色舞道:“一点没错。那天要不是诸葛老爷几个结拜兄弟在场,差点就给两个外地人干趴下。”
乔老二东张西望,见没人注意这边,忍不住道:“那天俺也在场,那外地妹子可真特嘛美,泥阳的十万娘们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人家一个脚趾头。俺平时不凑热闹,见了那外地妹子,竟舍不得挪开脚步。”
大黑道:“乔老二你真是个老色胚,那天打得不可开交,你竟然还呆着不动,俺躲得远远的,真为你捏把汗。”
书生道:“自从十几年前,雷家大叔闹了个天翻地覆,泥阳这地界就没见过什么好汉。那天的两个外地汉子,可着实厉害,西五十个高手围攻,也奈何不了他们。若是单打独斗,泥阳绝对是无人可敌。”
大黑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好汉架不住人多啊!再说,诸葛老爷的结拜兄弟,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江湖豪杰,俺听说陈仓(今陕西宝鸡)那边来的大盗,见了他们都不敢吭声。”
书生摇了摇头,这几人当中显然就他见多识广:“大黑哥此言差矣!威震南天柳长风,七步追魂杜藏海,巢湖鳄鱼施尚笑,睡觉杀人蔺老怪,听听这些人的名头,陈仓山贼恐怕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季布项庄听得心中发麻,这几个人在二十年前,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想不到竟然全是诸葛霸席的结拜兄弟。
扶苏却无比好奇,能与这几位斗个旗鼓相当的两名外地汉子,究竟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