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二天。
鹰愁关的清晨。
与往常并无不同。
东大营那边依旧是懒散一片。
刘二虎缩在营帐里，没再露面。
都司府这边。
沈倾也没有再组织大规模的操练。
整个鹰愁关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午后。
都司府的后院，一间平日里堆放杂物的仓库，被人清理了出来。
赵猴儿站在仓库门口，像个门神。
一个个倾字营的士兵，被他悄悄地分批带进去。
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
不知道教头今天又在搞什么名堂。
仓库里，光线昏暗。
沈倾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上只放着一盏油灯。
她的脸上戴着那副修罗面具。
火光在她面具上跳跃，映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张烈和王大锤，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后。
像两尊煞神。
被叫进来的士兵，都是在之前那场血战中活下来的。
总共七十人。
他们一个个地，被叫到沈倾的面前。
房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坐。」
沈倾的声音，很平静。
士兵们拘谨地，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叫什么名字。」
「回…回教头，俺叫王石头。」
「为何当兵？」
王石头一愣，没想到教头会问这个。
他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俺们家，穷，吃不饱饭。」
「听说当兵，能管饱。」
「就来了。」
理由很实在。
「家中有何人？」
「一个老娘，还有一个妹妹。」
王石头说到家人，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柔。
沈倾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突然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若我与刘二虎，彻底开战。」
「你，帮谁？」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首首地插进王石头的心里。
他猛地抬起头。
看着沈倾那双，在面具下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
没有丝毫的犹豫。
「俺，帮教头！」
「为什么？」
「教头让俺吃上了肉，穿上了甲！」
王石头拍着自己的胸膛。
「还让俺知道，什么叫兄弟！」
「谁对俺好，俺就跟谁干！」
「刘二虎那狗日的，把咱们当猪狗，俺不跟他！」
沈倾点了点头。
「好。」
「你出去吧。」
「下一个。」
王石头站起身，对着沈倾，重重地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被叫进来。
又一个又一个地，走了出去。
沈倾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为何当兵？」
「家中有何人？」
「帮谁？」
他们的回答，却各不相同。
有人说，当兵是为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有人说，当兵是为了混口饭吃，苟活于世。
有人说，当兵是被抓来的壮丁，身不由己。
当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
几乎所有的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沈倾。
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
「教头是真心待我们。」
「跟着教头，有盼头。」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回答得模棱两可。
「这个…刘校尉毕竟是朝廷命官…」
「我们…我们当兵的，听上面的命令就是了…」
对于这样的人。
沈倾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让他们出去了。
……
查问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仓库时。
沈倾才摘下面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张烈走到她身边。
「公子，都问完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些身家清白的苦哈哈。」
「对刘二虎，也都没什么好感。」
沈倾点了点头。
她拿起桌上的那份名单。
用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最终在五十个名字上，画了圈。
这五十个人。
有像王石头一样，头脑简单，却忠心耿耿的。
有像赵二狗一样，身手敏捷，心思活络的。
也有像孙麻子一样，虽然油滑，却在关键时刻，能豁出命去的。
他们出身不同，性格各异。
却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的回答，足够真诚。
他们的选择足够坚定。
沈倾将那份圈好的名单，递给张烈。
「张大哥，去把这五十个人，都叫过来。」
「告诉他们，都司府后院今晚加餐。」
半个时辰后。
那五十名被选中的士兵，再次聚集到仓库里。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和忐忑。
不知道教头把他们单独叫过来，又是要搞什么名堂。
这一次仓库里，摆上了一张大桌子。
桌子上没有肉汤，没有馒头。
只有几坛，散发着浓烈香气的好酒。
还有几大盘，切好的酱牛肉。
沈倾，沈毅，张烈，王大锤，赵猴儿。
都坐在那里。
「都别站着了，坐。」
沈倾指了指桌子周围的空位。
那五十名士兵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沈倾亲自拿起酒坛，给每一个人都满上了一碗酒。
「今天，不谈训练，不谈军规。」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
「只喝酒，吃肉。」
看着眼前这五十张，年轻而又带着几分紧张的脸。
「在你们来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倾字营的『倾』，是哪个倾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沈倾微微一笑。
「是倾覆的倾。」
她站起身，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猛地将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
她看着众人，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道。
「我要的，不是一群只知道听命令的兵。」
「我要的，是一群能跟我一起，去倾覆这不公的世道，去改变这操蛋的命运的…」
「兄弟！」
她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响！
所有士兵先是一愣。
接着都猛地站起身来！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的火焰！
个个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学着沈倾的样子一饮而尽！
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啪！啪！啪！」
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汇成一曲最激昂的战歌！
「从今天起！」
沈倾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力量。
「你们，不再是普通的鹰愁关守军！」
「你们，是我的亲卫！」
「是倾字营，第一把最锋利的尖刀！」
「你们的名字，将随我一起响彻整个北境！」
「甚至…」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遥远的南方。
「整个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