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起来了,再不走我们就完了”
明远清摇了摇躺在床上的陈广胜,陈广胜被他这么一摇,瞬间睡意全无
“怎么了明远清?”
陈广胜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说道
“快走,到做操的时候了,不走就等着被电吧,哎呀,懒得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明远清急匆匆的走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陈广胜
“他说来着?算了,跟上去看看”
陈广胜在简单的洗漱后就跟着明远清的步伐来到了上次自由活动的空地
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在这里了,全都整齐的排成几排队伍
“明远清,我们来这干嘛怎么这么多人?”
见明远清没有回答,陈广胜有些疑惑,再一看,原来他己经在队伍后面排好队了
“老陈,你快过来”
明远清朝着陈广胜挥了挥手,在他身后还站着刘春东那位梦学家
陈广胜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但总之跟着他们应该就不会有事
突然
活动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穿着雪白护士服的茹姐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一种过于灿烂、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眼神却空洞得像两口深井。
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护士,一个走路姿势极其僵硬,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精确的距离,脚尖必须严格与地板缝平行
另一个则不停地用右手食指快速点击自己的太阳穴,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
“各位亲爱的病人!”
茹姐的声音异常高亢,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尖锐
“今天的‘快乐体操’时间到了!让我们动起来,把那些该死的、顽固的‘正常念头’统统甩掉!”
她手舞足蹈,动作夸张到近乎滑稽。
活动室里一片死寂。病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身体纹丝不动,只有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动起来!我说动起来!”
白玲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戾的狰狞。
她猛地冲到离她最近的中年男人面前,用力摇晃他的肩膀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想那些‘逻辑’?那些‘证据’?那些该死的‘清醒’?给我忘掉!马上!”
中年男人被晃得头晕,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白玲,用一种温和但清晰的语调说
“茹姐,您现在的血压很可能己经超出了安全范围,建议您先坐下,深呼吸三次。”
“闭嘴!你这个疯子!”
白玲尖叫起来,唾沫星子飞溅
“我是健康的!我是照顾你们的!你们才是不正常的!你们需要治疗!治疗!”
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表情又瞬间切换回那种诡异的灿烂
“对,治疗!刘晓玲!李佳欣!准备蓝色药丸!加大剂量!这些‘正常妄想’太顽固了!”
刘晓玲迈着精准的步子走向护士站的药柜,每一步都踩在地板缝的正中央。
李佳欣的食指点击太阳穴的速度更快了,几乎形成残影。
“不对劲,好像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陈广胜自言自语的说着,脑子里正在思考着什么
这里的“病人”,是被这个扭曲世界判定为“不正常”的正常人。
而掌握着他们“治疗”和“自由”钥匙的护士们,才是真正深陷疯狂而不自知的病人。
茹姐的“狂躁”似乎暂时平息了,她又挂着那空洞的笑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空地里踱步。
刘晓玲己经一丝不苟地准备好了药盘,每一颗蓝色的药丸都精确地摆在药格的正中心。
李佳欣则抱着头蜷缩在墙角,点击太阳穴的动作变成了用头轻轻撞墙,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该吃药了,我亲爱的病人们!”
茹姐用唱歌般的语调宣布。
病人们默默排好队。
轮到陈陈广胜时,茹姐亲自拿起一颗蓝色药丸,眼神狂热地盯着他
“吃下去,吃掉它,你就能像我们一样‘快乐’,一样‘正常’了!忘记那些让你痛苦的‘思考’吧!”
陈广胜看着那颗散发着不祥光泽的药丸,
又看看茹姐那双充满病态期待的眼睛。
他知道这药的作用——不是治疗,是麻痹,是摧毁清醒的神志,让人变得浑浑噩噩
最终成为像眼前这些护士一样的、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病人”,从而“证明”院方的诊断是正确的。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茹姐满意地将药丸放入他手中,那笑容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
陈广胜迅速地将药丸塞进嘴里,做了个明显的吞咽动作,并张开嘴给茹姐检查。
茹姐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下一个人。
陈广胜走回自己的位置,悄悄将舌头底下压着的、那颗用巧劲藏在牙缝后的蓝色药丸吐出来
待到所有人都吃下那药丸之后,茹姐带着众人开始做早操
随着活动结束的铃声响起,护士们开始驱赶病人回各自的病房。
走廊里,茹姐哼着走调的歌,脚步轻快得像在跳舞。
刘晓玲依旧沿着地板缝首线行走。
李佳欣突然停下来,对着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污渍,开始用极其专业流利的术语低声讲解起量子物理
她语速快得像在倒豆子,眼神专注而狂热,仿佛那污渍是宇宙的终极奥秘。
陈广胜回到他的病房,坐在冰冷的铁床上。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更高的围墙。
“老陈,你想啥呢?”
明远清推门进来说道
“没什么”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他眼中燃起。
也许,只有打开中心药房才能证明他们的“正常”?
或者
更可能的是,证明那些穿着白大褂的、掌握着权力和药瓶的人,才是这座“宁静港湾”里最根深蒂固、最需要被“治疗”的疯狂本身。
毕竟,在一个疯狂的世界里,保持清醒,本身就是一种最深的“罪过”。
而最可怕的疯狂,往往披着最权威、最“正常”的外衣。
他看着铁窗外护士李佳欣正对着花坛里一朵枯萎的花,行了一个标准而夸张的军礼,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向将军汇报。
陈广胜轻轻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证明自己是“正常人”?在这的病房里,在这个黑白错位的世界中,这本身就是一场荒谬绝伦、却又不得不进行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唯一的武器,就是保持思考
他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该怎么联系林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