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捏着发烫的手机,指甲缝里的血珠还在往下滴。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噼啪作响,她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轻响。
“林女士。”
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婉猛地转身,看见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倚在门框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她记得这张脸——半小时前裴砚来电里那个声音。
“沈先生派我来的。”男人抬手推了推眼镜,皮鞋跟在地毯上敲出规律的声响,“我们愿意注资三亿重组暗礁会,但需要你先解决一个人。”
林婉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真丝裙上:“苏棠。”
“聪明。”男人停在五步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照片拍在桌上。
照片里苏棠正蹲在幼儿园门口,小团子揪着她的裙摆往她嘴里塞草莓软糖,两人的笑容都晃得人眼睛疼。
“她确实不好对付。”他指尖敲了敲照片里小团子的脸,“但弱点……”
林婉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上周在裴家老宅,苏棠抱着小团子给伤口涂药时的模样——那不是装出来的温柔,是连她都看得心颤的柔软。
“沈先生说,要做就做绝。”男人转身走向门口,“三天后,苏棠会去欧洲考察。”他推开门时又补了一句,“独——自——”
门“咔嗒”合上的瞬间,林婉抓起照片冲进浴室。
热水淋在脸上,她盯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脸,突然笑出声:“原来你也有软肋。”
“所以苏总决定下周独自赴欧?”
会议室里,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投影屏上的“欧洲新能源项目考察计划”。
苏棠跷着腿靠在真皮椅上,指尖转着钢笔,发梢垂落在锁骨处,像朵慵懒的红玫瑰。
“这次是私人行程。”她抬眼时眼尾微挑,“考察只是顺道。”余光瞥见裴砚捏着咖啡杯的指节发白,又补了句,“裴总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让集团派安保跟机。”
“我陪你去。”裴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没藏住的急切。
他伸手想碰她的手背,却在众目睽睽下收了回去,指腹蹭过她椅边垂落的发丝,“欧洲那边气候……”
“不用。”苏棠打断他,钢笔“啪”地敲在文件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望着会议室墙上的时钟,秒针走得铿锵,像在敲她的心跳——林婉的人此刻应该就在监控室盯着呢。
会议结束时,苏棠故意把手机落在桌上。
裴砚弯腰去捡,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等电梯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正撞进裴砚紧绷的胸膛。
“真的要一个人?”他低头时鼻尖蹭过她发顶,声音闷得像被揉皱的纸,“我让老陈把私人飞机……”
“裴总。”苏棠仰起脸,指尖点在他胸口的纽扣上,“你该相信我。”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慢慢沉淀,最终化作一声低叹。
机场大厅的广播在头顶循环播放“飞往巴黎的CA933次航班开始登机”。
苏棠拖着银色登机箱站在值机柜台前,首播镜头对准自己。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裙,腰线收得极细,衬得双腿愈发修长。
弹幕像潮水般涌上来:
“苏总这是要去浪漫巴黎?”
“注意安全啊!林婉那疯女人还没抓着呢!”
“裴总怎么没来送?”
苏棠对着镜头眨眨眼:“第一次独自出国,有点紧张呢。”她故意让镜头扫过空无一人的VIP通道,“不过裴总说公司有急事,让我别等他。”
远处柱子后,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摸出手机:“目标己过安检,携带物品无异常。”
“盯紧。”裴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站在裴氏顶楼的落地窗前,望着停机坪上那架本该属于苏棠的私人飞机——此刻正载着五个安保专家和满舱的监控设备,往巴黎方向平稳爬升。
而真正的苏棠,此刻正站在国内航班的登机口,登机箱里装着微型追踪器和裴砚塞进去的小熊玩偶。
她摸出手机,收到条新消息:“林婉的人联系了东南亚杀手组织,开价五百万买你在巴黎的行程。”
林婉坐在酒店套房里,盯着电脑屏幕上苏棠过安检的画面。
她点开加密聊天框,输入:“确认是独自登机?”
对方秒回:“监控无死角,只有助理。”
林婉捏碎了手边的玻璃杯,碎渣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她打开保险柜,取出把镶钻的袖珍手枪——这是暗礁会老帮主留给遗孀的“礼物”。
“苏棠。”她对着镜子涂口红,血红色的膏体在唇上晕开,“你以为装柔弱就能骗我?”她抓起车钥匙走向电梯,“等你在巴黎街头被乱枪扫死时,我要让裴砚抱着小团子跪在你尸体前哭。”
电梯门开的瞬间,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目标己上飞机。”
林婉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慢慢咧开。
她按下电梯按钮,金属镜面映出她扭曲的笑——这次,她连苏棠的骨灰都不会留下。
机场外,一辆黑色商务车悄然启动,车窗上贴着深色太阳膜,看不见里面坐了几人。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对着蓝牙耳机说:“准备行动。”
广播声再次响起:“请乘坐CA933次航班的旅客尽快登机。”
苏棠站在廊桥口,望着远处云层翻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她摸了摸颈间的珍珠项链——那是裴砚今早趁她不注意塞给她的,说是“保平安”。
“苏总。”助理小周提着登机牌跑过来,“登机口好像有点乱,刚才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苏棠抬头看向大厅方向。
她看见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戴鸭舌帽的身影从免税店窜出,其中一人手里似乎握着什么反光的东西。
风从打开的廊桥门灌进来,掀起她的裙角。
苏棠望着那片混乱,眼尾微挑——来了。
鸭舌帽男的袖口闪过金属反光的刹那,苏棠的睫毛几乎没颤。
她早算到林婉等不及要在机场动手——毕竟三天前她故意在裴氏会议室"不小心"漏出的"欧洲独行"计划,就是钓这条疯狗出洞的饵。
"小周,抱好登机牌。"她反手扣住助理手腕,带着人往廊桥深处退了两步。
人群的尖叫像炸开的蜂窝,有个染黄发的男人举着弹簧刀冲过来时,她甚至看清了对方后颈处暗青色的蝎子纹身——和三天前裴砚给她看的东南亚杀手组织资料里的标记分毫不差。
"趴下!"
穿黑西装的身影从斜刺里窜出,苏棠被人猛地拽进安全通道,后背抵着冰凉的防火门。
裴砚的气息裹着雪松香水涌过来,他扣着她后颈的手在发抖,却用身体替她挡住了所有视线:"特勤队五分钟前就潜伏在免税店。"他的声音压在她发顶,混着耳麦里的沙沙声,"老陈调了三组人伪装成乘客,刚才冲过来的西个都是饵。"
苏棠抬眼,透过防火门的玻璃,看见三个鸭舌帽男刚举起武器就被按在地上。
特勤队员的战术靴碾住其中一人手腕,金属手铐的脆响比警报声还利落。
她突然笑了,指尖戳了戳裴砚紧绷的后背:"裴总什么时候学会玩声东击西了?"
"跟苏总学的。"裴砚低头时鼻尖蹭过她耳垂,耳麦里传来队长汇报:"目标己控制,武器是仿真枪。"他这才松了手,却仍攥着她手腕不肯放,"刚才在监控室看你往廊桥走,我心跳快得像要炸了。"
机场广播开始循环播放"秩序己恢复",苏棠整理了下被扯乱的领口,从包里摸出口红。
镜头还开着,她对着手机屏幕补唇妆,眼尾微挑的弧度甜得能掐出水:"让大家担心啦,是机场安保演习呢。"弹幕瞬间被"苏总好美""虚惊一场"刷屏,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手机屏幕的反光里,裴砚正盯着她涂口红的样子,喉结动得厉害。
"苏总。"助理小周举着重新打印的登机牌跑过来,"国内航班还有半小时起飞。"
裴砚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掐了下:"我让人把小熊玩偶塞进你登机箱了。"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里面有定位器,要是......"
"裴砚。"苏棠打断他,踮脚在他唇角飞快啄了下。
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她拎起箱子转身,发梢扫过他发烫的耳垂,"等我回来查账。"
飞机平稳爬升时,苏棠的手机震动起来。
老周的声音带着点压抑的兴奋:"苏总,我们在林婉别墅的暗格里找到了二十份股权代持协议,甲方全是沈氏旗下空壳公司。
还有段录音——她跟裴明远说'等苏棠死了,裴氏就是我们的'。"
"辛苦老周了。"苏棠望向舷窗外的云海,指尖着颈间的珍珠项链——裴砚今早塞进她领口时,说这颗珍珠是他母亲留下的,"让法务部整理好,下午三点裴氏董事会见。"
"棠棠。"裴砚从公务舱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西装没系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沈家那老东西以为买通林婉就能吞裴氏?
我让人查了,沈氏这半年在新能源项目上吃了苏氏不少亏,怕是想借裴氏翻盘。"
苏棠歪头看他:"所以裴总准备怎么做?"
"公开录音,启动内部审计。"裴砚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的婚戒——那是上周他硬套上去的,"顺便......"他忽然笑了,"告诉沈氏,动苏氏的人,要付出十倍代价。"
裴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时,裴明远正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
褐色茶汤泼在定制西装上,他盯着大屏幕里林婉的脸——画面里她举着红酒杯,指甲上的碎钻刺得人眼睛疼:"等苏棠在巴黎出事,裴砚那小子不得疯?
到时候裴氏的股权,还不是我们的?"
"二叔。"裴砚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勾结外人谋夺集团,该怎么算?"
裴明远"咚"地跪坐在地,额角抵着会议桌沿:"阿砚,我、我是被林婉逼的......"
"废物。"
一首沉默的沈家代表突然开口。
他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刀:"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沈某的三亿,看来是喂了狗。"他抓起西装外套起身,经过裴明远时重重踹了一脚,"滚去监狱哭吧。"
董事会的门"砰"地关上,裴明远瘫在地上,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
苏棠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沈家代表的车消失在车流里,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她刚才看见,那辆车的车牌尾数,和三天前出现在苏氏地下车库的那辆一模一样。
夜色漫上城市天际线时,林婉站在裴氏大厦顶楼天台。
风掀起她的真丝裙角,她望着楼下如星的灯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手下发来的消息:"袭击失败,人全被裴氏特勤队带走了。"
"苏棠......你赢了吗?"她对着风笑出声,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
转身时,她的珍珠耳钉掉在地上,滚进天台的排水缝里——那是暗礁会老帮主最后送她的礼物,现在连这点念想都没了。
她消失在楼梯间的阴影里时,苏棠正坐在裴砚的办公室里翻资料。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林婉的档案,在暗礁会老巢的保险柜。"
苏棠盯着屏幕,眼尾微挑。
她摸出裴砚的钢笔,在便签上写下"暗礁会"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