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王五走后，李秃子心里是松一阵紧一阵的，生怕张荣别起疑心。
还好张荣只顾着收拾几个孩子，就匆匆忙忙去做饭了。
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张荣铁青着脸不说话，任凭谁也不敢吱声，只能听到呼噜呼噜地吃饭声，率先打破平静的是二丫，“我吃饱了，去割草了！”
二丫的话就像是被扔进了大海里没有一点回声，她走到院门口挎起篮子，把镰刀放进里面，快步向门外走去。
“什么破家，整天冷的跟个冰窖似的！”边说边嘟起小嘴，跟赌气似的，用手拍打着路边的野花，好似得罪她的是野花不是她那个没有生气的家！
远远望去二丫走过的路被零星的残花铺满。零散的花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极了二丫那人生的西月天，美丽绚烂多彩，却没能被家人好好地爱护，柔软的心灵也渐渐变的麻木，甚至生疮烂掉。
不一会儿，张荣也吃完了，收拾残桌的事情交给了大石头。张荣来到屋里，梳了梳头，翻箱找了件新衣服，穿在身上，在镜子前来回扭动着身体，用手拢了拢头发，又摸着脸颊，低声说着“老了，脸上都有皱纹了！”
突然，张荣眼神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快速走到柜子前，从里面翻出一个有些陈旧的首饰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发簪，虽然样式简单，但在阳光下隐隐散发着光泽。她把发簪别在头上，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竟有了几分少女般的娇羞。
“我这就去找大丫，自己闺女还能生自己的气？”张荣小声嘀咕着，整理好衣服，便匆匆出了门。刚走到大门口，小石头就追了上来，拉着她的衣角，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娘，一脸委屈可怜的模样，好似在说:能带我去吗？心里却惦记着那甜甜的糖果。
张荣觉得衣服被什么扯着，低头一看是她的小儿子，抬手就要打，可看到他眼巴巴的模样也就作罢，语气生硬地说“到哪都跟着，就跟我长个尾巴似的！人家都有婆婆帮，爹爹疼的，这李家全仗我一个人，妈的，等哪天我死了就清净了！”
说完拉着小石头的衣领就给他往前推了一下，冷冷地说“走啊！”小石头听到他娘说走啊，心里如获赦令一般，立即蹦着跳着往前跑。也不计较他娘的语气生硬不生硬，脸色难看不难看，一心只想着去到哥哥家，哥哥还会给自己抓把糖果。小石头一想到能吃糖果，甜丝丝的感觉就在嘴巴里回荡，像荡秋千似的，从一边甜到另一边，甜甜的感觉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另一边，二丫在割草的时候，遇到了同村的小伙伴。小伙伴们热情地招呼她一起玩，二丫起初还有些犹豫，怕割草割少了，她娘又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可看到伙伴们都玩，她心里也怪痒得慌。她放下篮子，和小伙伴们在草地上追逐嬉戏，银铃般的笑声在田野间回荡。
几个初长成的小女孩身体都己经发育，样的胸脯己经凸显，再加上细柔的腰肢，让几个女孩子像花朵一样在山野间散发着独有的芬芳。
几个女孩子围坐在一起编着花环草帽，一并五个人，满山坡玩了一回，大家采了些花草来，兜着坐在花草堆里斗草。这一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一个说：“我有狗尾巴草。”那一个又说：“我有月季花，”这一个又说：“我有蔷薇花。”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这个又说：“我有，”那个又说：“我有枇杷果。”同乡的秀梅便说：“我有姐妹没了，二丫便说：“我有夫妻蕙。”秀梅说：“从没听见有个‘夫妻蕙’！”二丫道：“一个剪儿一个花儿叫做‘兰’，一个剪儿几个花儿叫做‘蕙’，上下结花的为‘兄弟蕙’，并头结花的为‘夫妻蕙’。我这枝并头的，怎么不是‘夫妻蕙’？”秀梅没的说了，便起身笑道：“依你说，要是这两枝一大一小，就是‘老子儿子蕙’了？若是两枝背面开的，就是‘仇人蕙’了？你眼见着也长大了，看来是想汉子了，便拉扯着蕙上也有了夫妻了，好不害臊！”
二丫听了，红了脸，忙要起身拧他，笑骂道：“我把你这个烂了嘴的小蹄子！满口里放屁胡说！”秀梅见她要站起来，怎肯容她，就连忙伏身将她压住，回头笑着央告同村的小红等：“来帮着我拧她这张嘴！”两个人滚在地下。众人拍手笑说：“了不得了！那是一洼子水，可惜弄了她一身泥。”秀梅回头看了一看，果见傍边有一汪积雨，二丫的半个身子都湿了，上面沾了好多污泥，不好意思地跑来了。众人笑个不住，怕二丫回头拿他们出气，也都笑着一哄而散。
二丫起身，低头一瞧，见半边身子上犹滴滴点点流下污水来。正恨骂不绝，可巧大牛见他们斗草，也寻了些草花来凑戏，忽见众人跑了，只剩了二丫一个，扭头弄衣服，因问：“怎么散了？”二丫便说：“我有一枝夫妻蕙，她们不知道，反说我诌，因此闹起来，把我的衣服也遭塌了，我娘知道了又是唠叨个没完。”大牛笑道：“你有夫妻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菱。”口内说着，手里真个拈着一枝并蒂菱花，又拈了那枝夫妻蕙在手内。二丫道：“什么夫妻不夫妻、并蒂不并蒂！你瞧瞧这衣服！”大牛一瞧，“嗳呀”了一声，说：“怎么就拉在泥里了？可惜！这白衣服，最不禁污的。”
二丫道：“这是娘先前刚给我做的，今儿才上身。”大牛跌脚叹道：“你娘是有名的守财奴，她看到你这样不得从早上唠叨到晚上！”二丫听了这话，却碰在心坎儿上，沮丧道：“就是这话，要是能换件就好了。”大牛道：“你快别动，只站着方好；不然，连鞋子都要弄上泥水了。我有主意：先把脏的地方用水洗干净，我支上火，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它烤干。这不就省得你娘回去唠叨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