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特务看到了希望,急切地催促:“陈太太,快说啊……”
她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特务急了:“陈太太!要不是你,杨医生这会儿早就走了!你就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她木然地流着泪,她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回来,他若死了,她这一生都将背负着对他的亏欠……
“咔哒”一声轻响……
声音微乎其微,身旁喋喋不休的特务甚至毫无察觉。她却像听到了炸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大半个身子越过桌面,死死攥住了那柄即将刺向他咽喉的三棱军刺!
鲜血从她指缝中溢了出来,她浑然不觉,一动不动盯着他:“不……要……死……”
特务们蜂拥而上,夺下了那把拐杖……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死水般的木然,首首望着她。
她失魂落魄地瘫坐回去,任由特务粗暴地将他拖走……
是对是错?她不知道……管他呢!就让方知让带着大家反了吧……天翻地覆又如何?至少,不会再有人死了……
她忘了手上的血肉模糊,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透过一片模糊的红色,她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大步朝着她走来……
是沈墨……
沈墨掏出手帕递给她,这个俏丽的小妇人脸庞沾满血污呆坐着,像是中了什么神秘的巫术似的。
他伸手想扶她起来,她却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战栗着,他不得不揽住她的腰,半搀半抱地将她带离了会客室。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他死不了……”
……
“马坤,发给你的电报为什么不回复,居心何在??”
马坤有些心虚,努力做出一头雾水的样子:“什么电报?”
沈墨冷笑一声:“别装了,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总司令被北军挟持了,你这个时候还在大肆逮捕西党人员,是要做什么?”
马坤脸上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却仍然嘴硬:“这和我抓捕西党有什么关系……”
沈墨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盯住他:“马站长连这都不知道吗,总司令就是因为执意剿西党才被北军挟持的……”
“现在正是需要缓和关系的时候,你还在剿西党人员,破坏东西两方的关系,是想置总司令于死地吗……这样,你背后的人就能取而代之,等改朝换代,你就是大功臣……”
马坤避开沈墨咄咄逼人的视线,起身走到窗前点烟:“无稽之谈!沈处长真是异想天开。我马某人行事光明磊落,不像你们读书人,一肚子弯弯绕绕……我不过是执行南京方面的命令罢了!”
沈墨展开手中的信笺:“夫人己给写下密令,命令军统即刻释放所有被捕的西党人员!”
马坤擦了擦额头的汗,讪笑要搂沈墨的肩膀:“好说好说,沈处长绕这么大个弯子,不就是放人嘛……没这件事,沈处长让我放个人我也得放不是?咱们是什么关系?”
沈墨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端起桌上的茶盏:“动作快点。人要是被你弄死了,这滔天大祸,你可担待不起!”
马坤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对一旁的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会意,退出了办公室……
“清点一下名单,这就放人……”
沈墨不疑有他,吩咐人给佟有草包扎伤口……
佟有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她望向沈墨,低声道:“谢谢……”
……
佟有草与谢云归交换了一个眼神。谢云归心领神会——该去给方知让报信了。
她刚欲转身,一群持枪特务猛地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沈墨怒视马坤:“你还真想造反?!”
马坤脸上露出孤注一掷的狞笑:“自古富贵险中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杨允棠就是豫州省西党的负责人,只他一个,也足够副司令大做文章了!”
就在这时,一个特务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站长!不好了!方知让带着大队人马,朝我们这边杀过来了!”
马坤先是一惊,看了一眼沈墨:“方知让这是要造反啊……”
佟有草悄悄用手肘碰了一下沈墨……
沈墨震了一下,看向谢云归,谢云归点点头……
他瞬间镇定下来,朗声道:“是我让方司令来支援的,毕竟我来豫州就带了几个人,对于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我不能不有所防备……都是各为其主,我不会为难你,放了我们,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马坤脸上神色飘忽不定,他们这些人绝不是方知让的对手……
沈墨见他有所触动,继续道:“苏方己经决定前去长安进行调停……这件事大概率会和解,谁都知道,日本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背后的人想趁机取而代之,就是痴人说梦……”
马坤犹疑着:“你真的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沈墨笑了笑:“你之前曾经为日本人提供情报的事,我不也没说过吗?”
马坤脸色尴尬地放下了枪:“我那是没办法,落在日本人手上,不留下点东西,就没命了……”
沈墨一边向他点头,一边在背后冲谢云归比了个手势:“理解……马站长,我理解你……”
他话没说完,谢云归如猎豹一般跃起,一记凌厉的扫腿快如闪电,马坤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嗬嗬”着栽倒在地……
谢云归啐了一口:“叛徒……”
马坤的副官惊骇之下,下意识就要举枪!
沈墨动作更快一些,抄起马坤掉落的手枪,一个迅捷的旋身闪至副官背后,用枪指着他的脑袋:“马坤叛国还意图兵变,死有余辜,现在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想活命的,都把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