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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大学天文台巨大的银色圆顶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泽。附属建筑顶层的天文社活动室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室内，巨大的控制台屏幕上，复杂的星图和数据流无声滚动。陆远站在主控台前，眉头微锁，专注地调试着参数。
韩东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瘫在旁边的工学椅上，手里捏着一个游戏手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靠窗角落那张堆满杂物的矮柜，眼神里充满了残留的惊悸和强烈的不安。昨晚许沉焰笔记本上那满页的“地下室”和那个诡异的血指印，像烙印般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甚至不敢回寝室，只能借口社团活动赖在这里。
“远哥，”韩东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你说……焰哥他……他是不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有问题”的手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他那本子……太吓人了！全是‘地下室’！密密麻麻的！跟鬼画符似的！旁边还按了个血手印！我……我就看了一眼，差点吓尿！他昨晚回去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陆远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韩东惊魂未定的脸上，又若有所思地扫过那个矮柜的角落——那里曾掉落过沾血的卫衣碎片和沙砾。他想起沈医生那通语焉不详却充满忧虑的电话，想起许沉焰身上那种如同恒星坍缩般的沉重气息。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想被触碰的地方，韩东。”陆远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有些地方，黑暗得如同宇宙深处的黑洞。贸然窥探，只会被它的引力撕碎。”他重新看向屏幕，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需要的是时间和……合适的帮助，而不是好奇的窥视和恐惧的目光。”
韩东被陆远的话噎了一下，讪讪地挠了挠头：“我……我也不是好奇……我就是……担心啊！你看他那样子，神出鬼没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手上还老带着伤……远哥，你说他会不会……哪天突然……”他没敢把“发疯”或者“出事”说出口。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瑶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浅杏色的羊毛连衣裙，外面套着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气质温婉。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目光在活动室里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当她看到陆远时，眼睛亮了一下，但当她的视线掠过靠窗角落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时，那抹亮光似乎黯淡了一瞬。
“陆学长。”顾瑶的声音清越柔和，如同山涧清泉。
“顾瑶？你怎么来了？”陆远有些意外，起身相迎。
“打扰你们了。”顾瑶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陆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那个角落，“这是上次融合表演的曲谱手语对照稿，有几个节奏点想再跟天文社这边确认一下……许沉焰同学……今天没来吗？”她问得看似随意，清澈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韩东一听到“许沉焰”三个字，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
陆远接过文件夹，敏锐地捕捉到顾瑶那丝探寻的目光，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最近……可能有些事情要处理。”陆远的回答很模糊，带着一种保护性的谨慎。
顾瑶轻轻“哦”了一声，没有追问，但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她想起那天演奏厅里那个突然站起、撞翻座椅、如同逃离般消失在门外的深灰色背影，想起他帽檐下那双抬起的、如同被某种巨大痛苦瞬间击中的、冰冷死寂却又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睛。那眼神，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的记忆里。
“那……麻烦学长看看这几个地方……”顾瑶收敛心神，指向曲谱上的标记，开始和陆远讨论起来。她的声音依旧柔和，讲解着手语的节奏和表达，指尖在空气中灵巧地比划着。
韩东百无聊赖地看着，目光却时不时被顾瑶那双翻飞的手吸引。那双手，白皙修长，动作优雅而富有表现力，如同在演奏无声的乐章。他忽然想起许沉焰笔记本上那些疯狂的字迹，还有那个血指印……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脑海：要是焰哥能像顾瑶这样，用手“说话”，是不是就不用把那些痛苦都憋在心里，写到本子上了？
就在这时，陆远的手机在控制台上震动起来，打破了讨论的节奏。
陆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异常凝重。他拿起手机，对顾瑶和韩东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快步走向活动室连接的小露台。
露台门关上，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韩东还是隐约听到了陆远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沈医生？……是，我在……你说什么？！……确定吗？……什么时候的事？！……好……我知道了……我会留意……”
韩东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沈医生？！心理卫生中心那个？！他打电话给远哥？还这么严肃？！难道……是焰哥出事了？！
顾瑶也停下了讲解，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担忧地望向露台紧闭的门。活动室里的气氛，因为陆远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瞬间变得凝重而紧张起来。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