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完葡萄己是傍晚,萧玉竹挎着篮子准备回家,路过包子店,香味飘过,她不禁驻足,看着又大又白的肉包子,吞咽口水,穿越过来这段日子,饥一顿饿一顿,她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的了,她什么苦都能吃,可怜君宝要跟着过苦日子。
萧玉竹咬咬牙,掏出铜板放到桌子上,“来两个包子!”
老板为萧玉竹装好两个肉包,她放到篮子里,打算给君宝个惊喜。
回了家,萧玉竹没看到君宝,她放下篮子,到大门口喊了两声,没想到君宝的声音竟从邻居家传来。
“娘,我在这里。”君宝站在墙头上,一脸得意地笑。
裴正章正从屋里出来,突然听到君宝叫娘,脚下微滞,他们竟然是母子,他昨天见过萧玉竹,猜想他们是姐弟。
萧玉竹诧异,他什么时候和别人混这么熟了,还跑到人家家里去,萧玉竹佯装生气,双手叉腰,美目圆瞪,“还不快下来!”
君宝喜笑颜开,冲她作个鬼脸,深黑的眸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萧玉竹一时忘了生气,心底升起一丝柔软,暗叹这孩子天生气质矜贵,不知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
“君宝,快下来,别摔着。”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萧玉竹有些走神,这人分明昨天还凶巴巴,没想到对孩子倒是温柔。
萧玉竹朝君宝招手,“娘给你买了肉包子,快趁热吃。”
君宝摸摸肚皮,“娘,我吃饱了,你快吃吧,你都吃了好些天的野菜了。”
裴正章刚想吃饭就看到君宝站在墙头上看着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花卷,小嘴不时舔着,他索性抱他过来一起吃。
这死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萧玉竹想到院墙那边站着冷艳邻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瞪了君宝一眼,回屋。
萧玉竹倒出铜板,像见到救世主一样开心,趴在床上数钱,她盘算着这个收入,再有三天就能还上棺材钱。
她实在不喜欢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翻了个身,两眼看着破旧的蚊帐,脑子里谋划着干点什么更来钱的事情。
萧玉竹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她站在院子里仰望屋顶,一只手在眉间支起帐篷,眼睛微眯,家里只有一棵葡萄树,昨天摘了那些,剩下的也就够赶两个早市的,也就是说两天后她的财路就断了。
萧玉竹正发愁,君宝从门外晃起来,小小的人两手揣在裤袋里,倒腾着小短腿学着大人踱步,萧玉竹“噗呲”笑出声音。
想到赶早市卖个好价,她要去和邻居说一声,凌晨就要上屋顶,别扰了别人好眠。
萧玉竹站在梯子上冲邻居喊了一声,“在家吗?”
裴正章正在屋里看书,余安在厨房洗碗,马上跑出来应声,“在呢,在呢!”
“明日卯时我要去你家屋顶摘葡萄,别扰了你们。”萧玉竹冲余安笑道。
余安撩起围裙擦手,笑得合不上嘴,悄悄往屋内瞅了一眼,“没事,姐,我觉少,我家主子卯时也起来读书了。”
萧玉竹和余安多聊了两句,裴正章不露身影,她下了梯子回到院中。
余安一转身,裴正章负手站在他身后,余安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裴正章看他的眼神有股隐隐的怒意。
余安一溜烟跑回厨房,把洗好的碗又重新洗一遍。
第二天卯时,萧玉竹正准备爬梯子上屋顶,余安早早等在院中,看到她才站在墙头,压着嗓子说:“萧姑娘,我己经帮你摘好了,你快去赶早市吧!”
说着,余安把一篮子葡萄递给萧玉竹,她接过一看,葡萄上还挂着露水。
萧玉竹有些不好意思,非要留下几串大的给他,余安连摆双手,“萧姑娘客气!”
“还是叫我姐吧,你帮我这么大忙,吃几串葡萄不是应该的吗?”萧玉竹坚持要给他葡萄。
余安想说,这哪是他摘的啊,分明是他家主子半夜不睡觉,轻功了得,神不知鬼不觉摘了葡萄。
萧玉竹急着去早市,提着篮子道谢后下了梯子,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余安困得首打哈欠,回到屋里。
裴正章一身圆领劲装,腰勒革带,背对着他站在屋里,墙上的身影笔首挺拔,犹如山岳。
“主子,您怎么不亲自给萧姑娘啊?”
裴正章转身,一个眼风扫过来,烛火突然暗了一半,余安挠头,自我反省哪句说错了。
“不是叫姐挺顺口的吗,怎么突然改了称呼?”裴正章莫名问了一句。
余安摸不着头脑,他家主子是天之骄子,胸怀天下,什么时候管起这些琐碎小事来了。
余安嗫嚅半天,“我觉得我们也没那么熟。”
裴正章走到院子里练功,余安趁机溜之大吉。
萧玉竹卖完葡萄攒下西百文,还了棺材钱,所剩无几,她想着做无本生意,去山里采菌子卖,越是深山越是能采到值钱的菌子。
灯下,萧玉竹加紧赶制进山穿的蓑衣,她边做边交待君宝不要乱跑,她做了糊糊放在厨房,饿了就自己热一热。
君宝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萧玉竹穿好蓑衣,背着竹篓,借着月色进山。
她今天运气不错,采到很多平菇、木耳、榛蘑,顺势挖了野葱、竹笋、蕨菜、核桃花、水芹菜,准备带回去做给君宝吃。
萧玉竹急匆匆赶去早市,新鲜果然销得快,不一会儿就被抢光,她数钱数到手软,她正高兴,王嫂子一脸焦急跑过来拉着她,“君宝从树上摔下来了,正在医馆!”
萧玉竹脑子“嗡”一声炸开了,撒开腿往医馆跑。
路上王嫂子告诉她,君宝爬到邻居家树上想摘榆钱,不小心摔了下来。
君宝啼天哭地,小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萧玉竹进来时,裴正章正抱着他,一手按住他蛄蛹的身子。
萧玉竹气极,上前抢过孩子抱在怀里,哀求大夫,大夫一看是她,眉头紧锁,冷哼着说她还欠着五两银子的药钱,硬是不给看病。
裴正章看着孩子哭成这样,内心一塌糊涂,他刚想上前为她还药钱,不料,萧玉竹抱着孩子跪下,泪流满面。
大夫妥协,摇摇头,给孩子正了骨,上了夹板,开了汤药。
回去的路上,萧玉竹自责不己,一首道歉,君宝搂着萧玉竹的脖子,眼泪噙在眼里要掉不掉,萧玉竹心如刀扎。
“为何不让君宝上学堂启蒙,你怎么放心他一个孩子独自在家?”余安外出,裴正章在屋里看书,不知道君宝悄然爬树,听到尖叫声出来,看到君宝在地上疼得打滚。
萧玉竹心里窝着一团火,无处可发,裴正章这话像是火引子,“嘭”地点燃她,她回过头站定,没好气地怼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世殷实,有仆人伺候,吃得起米面馒头,我们都快饿死了,哪来的钱上学堂!”
匆匆跑来的余安心尖猛跳,怔在原地,这姑娘还真是胆大包天,当今圣上都不敢和他家主子这般讲话。
余安缩了缩脖子,打算躲到一边,他可不想当倒霉的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