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脑子嗡嗡作响,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解雨辰低沉的嗓音在江砚白左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克制的担忧:“你究竟想做什么?”
黑瞎子那玩世不恭的调笑声从右边传来,墨镜后的目光似乎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解当家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见义勇为,救了你们九门要护着的人么?”
“若不是你突然出现,他又怎会……”解雨辰的声音陡然一寒。
“怎会掉下来?”黑瞎子轻笑一声,“解当家,那七星阵可不是我催动的。说不定是江小少爷命里该有此一劫,而我,恰好是他的贵人呢?”
江砚白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现在不想知道谁是谁的贵人,他只想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还能撑多久。
“别……吵……”江砚白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声音细若蚊蚋。
两人同时一顿。
解雨辰垂眸,看着怀中人苍白如纸的脸,眼底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先离开这里,只是这条甬道到底通往何处?”
黑瞎子耸了耸肩,难得没有再开口挤兑。
三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在这狭窄的甬道中摸索前行。
解雨辰和黑瞎子一左一右,几乎是将江砚白半架半抱着往前挪。
江砚白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脚下的路似乎一首是向下的,空气也越来越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才隐约有微弱的光亮透出。
“有出口。”解雨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黑瞎子也吹了声口哨,听不出情绪:“运气不错。”
随着光亮越来越近,甬道也渐渐宽敞起来。
终于,他们走出了那令人窒息的狭窄甬道。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比之前穹顶石室更为宏伟、也更为阴森的巨大墓室。
墓室的墙壁是用巨大的黑石砌成,上面雕刻着繁复狰狞的异兽图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石壁上扑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香气,以及更加厚重的血腥味。
江砚白甫一踏入这间墓室,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陨铁罗盘,在江砚白怀中剧烈地颤动、发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肉。
“这里是……主墓室……”江砚白喃喃自语,声音因虚弱而颤抖。
江砚白的目光被墓室正中央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那里静静伫立着一方通体血红的玉琮。
那玉琮约莫半人高,造型古朴,表面似乎有暗红色的液体在缓慢流淌,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在玉琮的顶端,嵌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不规则石块。
那石块其貌不扬,却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让江砚白移不开视线。
“陨星……碎片……”
江砚白几乎是脱口而出。
解雨辰和黑瞎子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方诡异的血玉琮。
“好重的邪气。”解雨辰眉头紧锁,将江砚白往自己身后又拉了拉。
黑瞎子墨镜后的目光在那血玉琮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宝贝啊,这可是个大宝贝。”
江砚白却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眼中只剩下那块漆黑的陨星碎片。
一股强烈的渴望从江砚白心底最深处涌起,催促着他靠近,去触摸。
理智在尖叫着危险,身体却不受控制。
“江砚白!”解雨辰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想拉住他。
但江砚白此刻的动作,却出乎意料的快,竟然挣脱了解雨辰的手,踉跄着,一步一步,朝着那血玉琮走去。
“喂,小少爷,那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黑瞎子也难得正经地提醒了一句。
江砚白置若罔闻。
那双苍白的手,颤抖着伸向了那块陨星碎片。
下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酷寒,比以往任何一次星蚀症发作都要猛烈百倍、千倍,从指尖炸开,瞬间席卷了江砚白的全身。
江砚白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沫不再是星星点点,而是大口大口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也溅湿了他月白色的衣衫。
江砚白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抽搐,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的鱼。
彻骨的寒冷,仿佛要将江砚白的血液、骨髓,他的一切都冻结成冰。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无数细密的冰针穿刺、搅动,痛得江砚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江砚白!”
解雨辰的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变了调,一个箭步冲上前,半跪在地,想要扶起江砚白,却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惊人寒气逼得微微一滞。
“该死!”解雨辰咒骂一声,顾不得那么多,强行将江砚白揽入怀中。
入手处,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冰冷。
怀中的人抖得像风中残叶,呼吸微弱得几乎要消失。
江砚白的衣领,在他剧烈的咳嗽和挣扎中被扯开了些许,露出了他一小片苍白如雪的胸膛。
解雨辰的目光,在触及那片肌肤时,骤然凝固了。
只见江砚白那原本光洁的胸口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道诡异的黑色纹路,那纹路细密如蛛网,狰狞如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心脏的位置,向着西周疯狂地蔓延、生长。
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活物一般,在他皮下蠕动,散发着不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
“这……这是什么?!”解雨辰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不是没有见过江砚白发病,但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
那些黑色的纹路,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要将怀中这个本就孱弱的生命彻底吞噬。
解雨辰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下一刻,解雨辰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飞快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绣着精致莲纹的粉色衬衫外套。
动作带着一丝平日里罕见的粗暴,却又蕴含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与心疼。
那件价值不菲、代表着解家当家体面的外套,被解雨辰用力地、紧紧地裹在了江砚白单薄冰冷的身上。
解雨辰用衣袖胡乱地擦拭着江砚白嘴角的血迹,想要将那些狰狞的黑色纹路尽数遮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恐怖的病症也一并隔绝。
“别怕……江砚白,别怕……”
解雨辰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浓重的不安与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
“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解雨辰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说给江砚白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黑瞎子站在一旁,一首没有出声,看着蜷缩在解雨辰怀中,被那件粉色外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江砚白,又看了一眼那方依旧散发着幽光的血玉琮。
墨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无人能看清黑瞎子此刻在想什么。
良久,才听到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啧。
“星蚀……原来,是这样。”
黑瞎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了然,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