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察?"萧云峰上前一步,军靴踩碎地上的瓷片,"你们可知《武经总要》明载'行军途中逛烟花之所是什么罪?'"
林副将额头冷汗涔涔,嗫嚅着正要辩解,旁边传来一声厉喝:"行军途中狎妓,杖责十!"罗成 手中钢鞭"啪"地抽在桌案上,震得酒壶倾倒。他扫过屋内情景,目光在女子身上停留半刻,冷哼道:"徐大人三令五申'粮草押运者,需如守身如玉',尔等竟敢在距前线百里处败坏军纪!"
林副将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青砖,他想起上月因迟到半个时辰被斩的粮官,喉结剧烈滚动:"将军饶命!我等只是...只是思乡情切,一时糊涂..."
"糊涂?"萧云峰抓起案上半坛烈酒,兜头浇在林副将身上,"前线将士啃着发霉的麦饼,你们却在此醉生梦死!今日若不严惩,何以服众?"酒液顺着林副将的发髻滴落,混着冷汗在地上积成水洼,映射出萧云峰那张阴冷的脸庞。
一行人抵达中军驻扎之地时,萧云峰率先勒住缰绳,眉头骤然拧紧。与此前徐华亭军营的严明不同,这片营地外围未见哨兵换岗的身影,营门处仅有两名士兵斜靠栅栏,腰间佩刀歪斜,目光涣散地望着远处。穿过辕门时,道路两侧营帐东倒西歪,晾晒的衣物随意搭在兵器架上,全然不见军旅应有的肃杀之气。
当赌博声随着帐帘掀开扑面而来时,萧云峰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紧紧地按住剑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
帐内,七八名军汉袒胸露腹,围坐在赌桌旁,全神贯注地盯着骰子,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军营之中。铜钱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与他们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而在赌桌的一角,一名千总模样的军官正搂着一名歌姬,调笑着,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甚至当茶水不小心泼洒在军用地图上时,他也浑然不觉,依旧沉醉在自己的欢乐世界里。
“乌合之众!”萧云峰低声怒斥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愤怒和失望。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了史料中记载的明末军纪废弛的状况——士兵们赌博酗酒,将领们则沉迷于享乐,最终导致防线崩溃,国家灭亡。
林副将站在一旁,看到萧云峰的脸色如此难看,连忙解释道:“萧大人,这……这是临时征召的乡勇,难免有些散漫……”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云峰凌厉的眼神逼退了。那眼神中,不仅有对眼前乱象的愤怒,更有对“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现象的深层忧虑。他深知,如果主帅不能以身作则,那么再精锐的部队也终将沦为一盘散沙。
林副将话音未落,搂着歌姬的陈将军将手中酒盏重重顿在案上,酒液溅湿了怀中女子的绫罗衣袖。他斜睨着一身玄甲的萧云峰,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徐大帅派来的参谋?莫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白面书生?"帐内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几名袒胸露腹的军官甚至将赌具骰子晃得叮当作响。
萧云峰目光如炬扫过满地狼藉——散落的铜钱碎银混着啃剩的鸡骨,赌桌旁歪倒着酒坛,两名歌姬瑟缩着躲在角落。他突然拔出身侧佩剑,寒光闪过间,案上的象牙赌筹己断为两截:"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声如洪钟震得营帐簌簌作响,"既然诸位雅好博戏,本将今日便与你们赌一局——赢者免罪,输者自领三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