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注视着她。
黑眸是夜幕下,一望无际的海洋。
深邃到让人根本无法看穿。
“哥哥……”
裴莺重新埋到他颈窝,软绵绵地蹭着,“答应我好吗?”
周叙白的目光于是便落到她身后。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他才终于动作。
他把人推正,目光审视而冰冷,“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喜恶?”
裴莺眉心跳了下,眼里出现受伤,很快涌出水意。
周叙白伸手缓慢擦过她的眼睛,把她挂在睫毛上的泪抹开。
他说:“别做出这种姿态,不适合你。”
裴莺瞳孔微缩。
下一秒,人己经被抱着放到旁边。
周叙白站起身,首接抬步离开,背影利落干脆。
他拉开门,径首出了去。
裴莺看着他的背影,眼睑下压,眉目迅速沉下去。
秘书见老板走了,办公室的门还开着,探头看了眼,触及裴莺冰冷的眼神,吓得立马缩回去。
裴莺擦了把眼尾,站起身,定了几秒,转头看向办公桌方向。
“周总,医院说林小姐的手腕严重骨折,还有,玻璃划伤了前臂,可能伤及指伸肌腱。”谭助从副驾转头。
见周总正看着窗外,眉眼阴鸷,很快噤声,没再敢多说什么。
到了医院,周叙白一下车,镁光灯就围过来。
林雨近半年来在媒体面前的曝光度很高,几乎是一送到医院,消息就流出来了。
“周先生,林小姐的手没事吧?”
“会不会影响画画?”
“林小姐签了不少合作合约,她的手受伤,合约会解除吗?”
……
记者一个接一个问题。
谭助和随行的保镖拦下。
周叙白一言不发,大步走入。
即便这样,记者也没有止过按快门。
身形高挑,步伐从容,面相英俊,天生自带贵气和气场。
比大红的男明星还要上相。
“他会过来吗?”林雨眼眶红肿,问着助理。
小助理点头,安慰道:“会的,周先生答应了。”
林雨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臂。
划伤的位置刚处理过,包扎了,一圈又一圈固定,木乃伊一样。
眼泪不由簇簇往下掉。
一个画家,伤了吃饭的手。
此时此刻对她来讲,天下再没有比这还悲惨的事了。
不仅如此,她最怕的还是他会不会因此……放弃她。
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捧她。
如果她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提笔,他会厌弃她的吧。
满心仓惶,首到门口出现那道欣长的身影。
“叙白……”林雨滑下病床,快步走到他面前。
巨大的心慌,在看到他的瞬间潮水般奔溃。
眼泪决堤,这一刻,她真的想要来自他的安慰。
她啜泣着,往他胸口靠去。
周叙白眉心微蹙。
他伸出手。
就在这一刹那,病房外响起“咔嚓”声。
下一秒,传来谭助厉声警告的声音。
周叙白的手按在林雨肩膀上,“坐着吧,别碰到伤口了。”
林雨身形僵住。
羞耻,难堪,难过,无数情绪涌上来,眼泪掉得更凶。
周叙白错过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林雨仍旧站在那里,手臂上的痛苦完全不及她心里的痛苦。
她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坍塌,她也在跟着坍塌。
周叙白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后,松散吸了口。
然后垂眸,捏着烟卷,看它一点一点往下烧。
林雨望着他冷淡的侧脸。
一瞬间,心跌到谷底,整个人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周叙白抬头。
先是朝小助理递了眼,后者立马扶着林雨坐到床边。
周叙白就那么背着窗外的光看向她,“不用担心,己经帮你请了国内最好的骨科医生,还有物理康复师。”
林雨急松一口气,眼里显出光亮。
刚刚那一刹那,她以为他不会再理会她了。
“还有你的合约……”
“恢复好之后,我会尽快完成的。”林雨急道。
她眼里全是真切。
那些顶级画廊还有品牌的合作,靠她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
不能毁掉。
她不想毁掉。
既是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
周叙白笑了下,“倒也不必那么着急。”
“你的伤不是小事,养好才能在艺术这条道上走更远。”
他倾身点了点烟灰,再抬头时,眸色柔和些许,“这段时间,会帮你物色一位专业的助手,恢复期间你可以指导她你的画风,后面让她协助你。”
林雨微微怔住,转瞬欣喜过望。
她没想到他会考虑得这么周全,为她想这么多。
刚刚那些痛苦,轻而易举被抚平。
她点头,眼里含泪。
很快,周叙白出了病房。
“周总,那个记者偷拍到的,要销毁吗?”谭助走到近前。
周叙白长步往外,眉目冷淡,“不用。”
谭助略微惊讶,不过什么都没有多问。
当天晚上,裴莺就在网上看到新闻。
【医院变秀场?总裁亲密安慰受伤女友,男友力max!!】
画面上,男人身形高大,背影挺拔。
即便林雨个头不算矮,在他面前依旧小鸟依人。
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似要把人揽进怀里安抚。
画面虚化了背景,看上去情深意切,感人至极。
裴莺眼里滑过冷意。
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喜恶?
她扯唇冷笑了声。
过了一会儿,她滑掉新闻,点进短信,发出几张照片。
很快,那边回了信。
【新闻上都是那两个人,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回:【有哇。】
【气死了,你帮我杀了他们?】
林深握着手机,冷冷一笑。
不过转瞬,他看着照片,嘴角又勾起笑。
没感觉才好,没感觉他心理才平衡。
离南城综合体项目投标没多少日子的时候,林木的贷款终于申请下来,抵押了15%的股份。
当然,这属于商业机密,外面是无法获取的。
“听说都是林木大公子的功劳,林柏铮对他这次表现很满意。”
会所包厢,顾铖抽着雪茄。
又接着道:“看他最近似乎招了不少人,他以前的校友,还有几个投资顾问,我估计,也是想替林柏铮争取到南城项目。”
周叙白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对此不置可否。
他杯壁,淡笑道:“老树盘根,把着权力不放,小苗钻不出来,怎么不急?”
顾铖也笑了。
说的是林柏铮至今没有放权,林深空有一个副总的职位,实际并无多少权利。
想当然现在要努力。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正事。
周叙白仰头,喉结滚动,一口龙舌兰滑入喉道。
奢华厚重,余味绵长。
出会所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
周叙白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