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摔门声似乎成了某种信号。这一天,西合院里异常“安静”。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都消停了。没再有人来“探望”。甚至连那个整天嚷嚷“孙子诶”的傻柱,也破天荒地没在后院灶房闹出大动静。
但这安静透着诡异。李胜利能感觉到,隔壁刘海中家里传来低低的、充满怨毒的议论声。
许大茂家则响起了娄晓娥尖利的抱怨,细听之下大概在骂许大茂,没出息没搞到好处还丢人
身体的疼痛和寒冷在持续消耗他的意志。炉子终于升起来了,屋子里有了温度,热水也有了
首到傍晚时分。
下班回来的傻柱,手里拎着那个标志性的、带着油腻的网兜饭盒给聋老太送饭,路过李胜利的门口时,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那张原本带着点,食堂大师傅得意劲头的大脸盘,瞬间绷紧了。傻柱的眼神隔着破窗户纸,复杂地投向屋里。
李胜利半躺在冰冷坚硬的土炕上,一条腿打着笨拙的夹板。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虚弱。
但那双眼睛,却像黑夜里的寒星,即使在病痛中也闪烁着,让傻柱本能忌惮的光!
尤其是在看到傻柱那瞬间露出的、混合着幸灾乐祸和残留怨气的表情时,那双眼睛里的光变得更冷更利了!
傻柱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昨天夜里,就是这小子,被他撞见偷偷翻墙头,毕竟院里有规定,晚上九点锁大门,不准翻墙,
当时他傻柱骂了他一句“贼骨头”,这小子当时那眼神就冷得吓人!结果没骂几句,这小子自己不知是心虚还是踩滑了,“砰”一下从两米多高的墙头摔下去!
实打实的!那咔嚓一声他听得真真的!当时傻柱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加后怕。
得意于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吃瘪了,后怕于万一真摔死,在自己面前也麻烦。今天被易中海叫去“帮忙”抬人,傻柱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就,还顺口讽刺了两句,结果现在对上李胜利这眼神
傻柱那点小小的得意瞬间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记忆里,被这小子按在地上摩擦时那屈辱感!
随后他强装出不屑的样子,哼了一声,抬高嗓门朝着屋里吼了一句,既是给自己打气,也是说给可能偷听的邻居们听:
“嚯!这不是咱们的‘打架王’吗?躺下了?报应!叫你丫手脚不干净不学好!摔死活该!我看你躺这冷炕上能挺几天!
要不要吃我带回来的食堂剩菜?嘿嘿,想你就别想了!喂狗都不给你!”
吼完,他像是怕李胜利突然暴起似的,虽然对方断了腿傻柱的心底,仍然有被李胜利暴揍的恐惧感,赶紧加快脚步,溜回李胜利家隔壁的聋老太太家中
李胜利躺在炕上,听着傻柱虚张声势的嘲讽远去,对傻柱的幼稚和自己现如今的状况,真的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该死的穿越,是真的陋啊
此刻冰冷的土炕,并没有因为许大茂的阴郁眼神,和傻柱的虚张声势而变得温暖。
断腿的剧痛、饥饿感、以及那无孔不入的寒冷,持续地消磨着李胜利的意志。但他拥有原主留下的巨款和粮票,这就是他此刻最硬的底气。
钱帛动人心,尤其是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李胜利清楚的知道财不能露白。
他小心地将包裹着,票证的油纸布包贴身藏好,仅在最贴身的内衣口袋里,留了足够应急的钱票。
那份原主李胜利深入骨髓的、对西合院所有人的不信任,此刻完美地融入了他的意识。
夜幕深沉。后院的空气像凝固的冰。隔壁刘海中家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许大茂家则时不时有娄晓娥带着哭腔的抱怨,和许大茂不耐烦的低吼传来。聋老太家传来傻柱的大嗓门,和稀里呼噜大口吃饭喝汤的声音,
饭菜的香味混合着油烟味顺着缝隙飘来,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格外刺鼻。
这无疑是一场针对李胜利的感官折磨。但李胜利躺在冰冷的炕上,眼神平静如深潭古井。饥饿和寒冷是客观存在,
但比起前世的纸醉金迷,坠入如今的深渊,这点感官落差己经不足以,挑动他麻木的神经。他更在意的是如何活下去,并且守住这具身体仅存的、值得他守护的东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院墙外传来公鸡的打鸣。李胜利忍着剧痛,挣扎着下了炕,虽然夹板固定住腿骨,但移动依然疼得钻心,
他拄着一根从杂物间,顺来临时充当拐杖的粗木棍,一步步挪到门边。他打开门锁,一股更猛烈的寒气涌入。
此时院子里己经有细微的动静,当李胜利艰难的挪动脚步到西合院中院时,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易中海家的易大妈端着痰盂出来倒了,瞥见他开门,立刻把头扭过去,脚步匆匆回了屋。
易中海家对面秦淮茹拿着个破扫帚,象征性地扫着自家门前巴掌大的地儿,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立刻又变成事不关己的冷漠,埋头扫得更“认真”了,
显然他李胜利不值得她这个白莲花,投资和眼泪卖惨。
没有交流。没有所谓的嘘寒问暖。只有比这天气更冷的、无形的隔离。
李胜利扯了扯嘴角,一个无声的冷笑。意料之中。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前院,目标是街口的公共厕所
一路上,早起上班或买菜的邻居们,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有的投来怜悯的一瞥,有的则是纯粹的看热闹,还有几个脸上毫不掩饰地,挂着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咱们院的小霸王嘛?咋瘸了?”一个剃着平头、流里流气的青年斜倚着墙,阴阳怪气。
李胜利脚步没停,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看石头般的漠然。
那青年本想再说什么,被这眼神一刺,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开了。
随后的两天,李胜利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的挪动,也摸清了在断腿情况下的生存模式:他总结出了自己的各种问题以及解决方案
首先便是吃饭问题,他凭着原主记忆和钱票,用高于市价一些的方式,委托前院一个老实巴交、寡言少语、靠糊火柴盒为生的单身老头,姓张,和西合院主要势力没什么瓜葛
麻烦张老头帮忙买口粮,和一些最便宜的腌菜、咸菜疙瘩。钱粮当面结清,决不拖欠。
他绝不给任何人欠他,或者他欠任何人的人情债的机会。他在自己冰冷的西厢房里,用一个小炭炉艰难地煮糊糊。
其次就是用水问题,他刻意避开用水高峰,选择清晨或深夜人最少的时候,拄着拐杖去后院那个唯一的水龙头打点冷水。
至于热水?洗脸洗脚都成了奢望。烧一次热水用的小炭炉,耗不起那点珍贵的煤。
在这两天里,他仿佛成了一个透明的影子,沉默地穿插在西合院众人,喧嚣的生活背景板之外。聋老太太拄着拐棍晒太阳时偶尔扫过他,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秦淮茹端着盆洗衣服时,看到他艰难挪动,也只是飞快地低下头,生怕沾染上什么麻烦。
她家那个叫棒梗的半大小子远远看到他,眼神充满好奇,但在母亲严厉的低斥下赶紧躲开。何雨水放学回家见到他,更是像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贴着墙根溜走。
贾张氏则是嘴里永远嘀嘀咕咕,念叨着“晦气”、“妨人”之类难听的话。
他对这些视若无睹。不关注,不在乎,是原主李胜利的习惯,也是他现在最好的保护色。
他只在心中冷笑:所谓西合院的“温情脉脉”,不过是一层面纱,遮盖着的是骨子里的算计、攀比和资源争夺。他与他们,从来就不是一类人。
他唯一的“交集”来源于街道的例行公事。一天前管片的王干事倒是来过一次,象征性地询问情况,传达了王主任“安心养病”的口头慰问,当然对他毫无实质帮助,可是还是提醒他按时去换药复查。
当然伪君子易中海作为管事大爷全程陪同,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关切”表情。
李胜利惜字如金,只说“知道了”、“谢谢王干事”。绝不多话,绝不给任何人打探或道德绑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