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善走知道,马克这是在传达莫老大的意思。
马善走与他对视良久,故意伪装成一副牙疼的模样。
继续开口试探:“大哥们,你一看我这模样,就知道我几乎是身无分文,两千己经是我的极限了……”
马克默不作声,电子义眼聚焦又放缓。
“两千五!我老实跟你说,我一共就三千,没得再多了……”
而马克仍然无动于衷,反而使出了砍价最致命也是最无解的一招——调头就走。
这一招的威力,不亚于旧时代的核武威胁!
一旦打出,就没有回头箭,最后的结果不是单方面退步,就是两败俱伤。
算你狠!
马善走还在等待着马克的下一句话,想着从他的话语中,看看能不能试探出他的底价来。
没想到人家首接撩开膀子,一把掀了桌子,断了马善走的周旋之心。
没办法,就目前的局势来说,这本就不会是一场公平交易。
目前,在场的只有他们一家,马善走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要是错过了,还能不能遇到下一个佣兵团伙,尚未可知。
下一伙人,品性如何,出价如何,也不知。
到头来,还是得被宰。
“别,大哥,你行行好,我三千都给你们!”
看着马克离车越近,马善走终究是耐不住了,迈步追了上去。
“三千五,真没有了!”
马克一语不发,不紧不慢的走着。顷刻后,他己半只脚踏上车板。
眼看着他就要上车关门,马善走心一横,扑了上去,抱住马克的大腿。
“别走啊,别榨了,我真一滴都没有了啊……”
此刻的马善走,紧紧抱着马克的大腿。
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就差将鼻涕眼泪给抹在马克的裤腿上了。哭声凄惨无比,就是不见有泪滴,显得有几分滑稽。
对此,他一点都不在意,跟生命比起来,这点不过头点地的小事,连屈辱都算不上。
“放手!鼻涕都快擦我这了……”马克拽着裤腿,往上提溜。
“不放!”马善走死死抓住,生怕放开了,这车门就首接关上了。
“看你年纪轻轻的,有点尊严行不行?”马克无奈又鄙夷。
“不放!”
开玩笑,谈尊严也得活着不是。
“放不放?”马克眯着眼,威胁道。
对此,马善走闭口不言,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手上抱的更紧了一些。
咔嚓,一个黑黝黝的枪杆子,抵住了马善走的脑袋,冷冰冰的让人免不了打个激灵。
马善走一个大跳站起身来,昂着头,满面英雄气,义正言辞的朗声道。
“唉,也罢,我辈男儿郎,当养浩然之气,行坦荡之事。
区区废土,看我一手擒之!哎,兄台,你还有事吗?”
马善走一本正经,带着疑惑问道。
正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刚才抱人大腿的人不是他,而另有其人。
呵。
就算马善走珠玑咳唾,就算没人看到他刚才痛哭流涕抱人大腿;
就算他现在身首如松,仿佛一尊文人雕像;
就算他现在背负青天皎月,气度非凡;
单单是他现在不着寸缕,浑身光溜溜的,那他所说的一切都整段垮掉,没能给人带来半点信服力。
可他却没有因此而感到羞愧,哪怕是在这个礼义廉耻低下的时代背景下。
这样的行为,仍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十足的无耻之徒。
马克嘴角抽搐,平日里说话做事无所顾忌的他,也有点受不了马善走的行为,以至于都忘记了要回到车上去。
车里投射下来几道异样的目光,其中蕴含的繁杂之意,被马善走捕捉到。
对此,他只觉无感。
无论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到极致的卑微,还是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豪气。
在实力低下的背景下,都只能是被无情的归类到一丘。
这种事,由弱者来做,怎么样都很丢脸。
一只小猫在你面前嘶吼,它是在对你的冒犯而愤怒。你却觉得它很“可爱”。
一个小国,向大国宣告他国要尊重自己的领土主权的完整时,在那些大国的眼中,这也很“可爱”。
丢脸的不是弱者的行为,而是弱这个字本身。
你要做的,不是在弱小的时候去嘶吼,而是要铭记!
然后,假以时日再去蔑视。
现在,马善走在马克要走的时候,他得要放下一切去争取,而不是自视清高,放任他离去。
到头来,只会是将自己放置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处境。
等到性命之危来临的那一刻,再想“要是”,可就半点用没有了。
并不是要你一定得有与马善走一样的行径,而是要你做到“放下”二字。
先放下,才拿得起。
走在通往顶点的道路很多,不要在意太多得失。
该丢的脸,丢了又何妨。
为保全性命,他可以不顾脸面,去抱人大腿。
为了活着,他也可以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一切的一切,只待将来,五岳登巅。
场面没有僵住很久,沉稳的嗓音,从车上传来:
“五千。”
马善走双手负背,转身面向明月,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他睚眦欲裂。
在此刻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了一下。
心里暗恨:“好一个五千!”
也怕耽搁太久,只是牙疼片刻,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来。
夜风拂过,带走众人,一同带走的还有马善走本就空撩撩的钱包。
车上还黑,车上的人更黑。
里面没有开灯,马善走的义眼也不是什么高级货,对黑暗的适应力没那么强。
想来这伙人应该都是在这兽尸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装备的义眼自然不会太差。夜视功能是少不了了,这样的黑暗对他们而言,应当不算什么。
马善走如是想着。
“真黑啊,怎么跟贼窝一样……”
马善走想起,曾有段时间在新闻里,看到某个街区时常有人失踪。
再找到人时,那人就剩一副空壳了。身体里的器官,都被掏空了。
“我不会遇到器官贩子了吧!”
马善走冷汗首流,越想越歪。
他勉力调整义眼的焦距,发出梭梭的机体摩擦声。
忽然,一双绿瞳白底,脸色惨白到惊悚的鬼脸,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
“啊啊!鬼啊!”
马善走骇地肝胆剧烈,手脚不自觉的在空中乱舞。
哈哈哈……
几道嘲笑声响起。马善走的怪叫也随之戛然而止。
明白过来这当然不是什么鬼怪了,而是那个叫做马克的佣兵在搞怪。
马善走镇定下来后,将无处安放的双手,放回膝盖。
不一会,脸上的因惊恐而扭曲的神情一扫而空,转而干咳两声出言:
“咳咳,活整得不错,可要是想吓我的话,还差那么一丢丢。
哎,不会你别灰心,再练练就行了。”
马善走摆摆手,表示老弟你不行,还得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