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多多半梦半醒间,察觉有人推自己的手臂。
谁呀?她正忙着呢!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嘟囔着继续睡去。
梦里她正在开榴莲。
到底能开出几房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她掰开一看,只开出了几颗榴莲糖。
她哀嚎道:“我怎么这么不走运呀?”
咂吧了几下嘴巴又接着睡了,准备开下一个。
突然,一阵尖锐的痛感从脸颊传来。
王金凤看着女儿像只赖床的小猪,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伸手掐住那圆嘟嘟的脸,狠狠往左拧了 90度。
“哎哟!”蔡多多疼得一激灵,迷迷蒙蒙地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揉着发烫的脸蛋,眼神呆滞,半天没回过神。
她茫然地打量西周,狭小的房间里,褪色的碎花床单、掉漆的木质梳妆台,处处透着质朴的年代感。
旁边站着的圆脸中年妇女双手叉腰,杏眼圆瞪,怒气仿佛凝成实质扑面而来。
蔡多多脑袋“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海量陌生记忆就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脑海。
信息量太大了,她抱着头,紧闭双眼。
王金凤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火气“腾”地窜到头顶。
她还没开始数落,这丫头倒先捂住耳朵,摆明了不想听。
“这蔡多多不教育她是不行了!”王金凤咬牙切齿地想着。
立刻开启连珠炮模式,把蔡多多从早上躲懒不上工、中午没做家务,到下午还赖床不起的劣行,一股脑全抖落出来。
蔡多多整理着脑中突然冒出来的信息。
她原本是在家享受香甜的榴莲,不过吃得太腻,想着小憩片刻,再睁眼竟成了跟她同名的十七岁少女蔡多多。
蔡多多的父亲蔡青云是云宁镇石油队的工人,母亲王金凤曾是供应总站员工,哥哥蔡志高今年年初顶了母亲的岗位进入供应总站,家庭条件在小镇上还算不错。
不过此时却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想这些事。
因为母亲王金凤己经快要暴走。
“你到底听到没有?!”王金凤怒道。
“听到了,听到了。妈,您歇口气,别累着您。”
王金凤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你到底去不去?”
蔡多多默然。
此事说来话长。
眼下是1972年,蔡多多今年高中毕业,这个时代大学招生是从工农兵中招生,不能首接升学,多多毕业后就闲在家了,这时的招工也是从返城知青中优先招工,如果够不到留城的条件,那就必须下乡插队。
王金凤心疼女儿,便给多多找个了石油队的临时工作,想避过下乡。
她也想找个正式工作给女儿,奈何这两年下乡的人越来越多,工作变得很是紧俏,一时也找不到,这才想着先找个临时工岗,因有招工指标,也刚好卡在留城的条件内。
眼看知青一拨一拨地开始回城了,她就想看看后面政策是否有变动,能拖一时拖一时。
没想到这死丫头一点不体谅她的良苦用心,仗着自己是高中毕业,落不下面子,死活不去。
见她又不吭声,王金凤终于爆发了.
“那你明天就去街道登记下乡去!”话音未落,她己气呼呼地摔门而出,留下“砰”的巨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蔡多多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到镜子前。
镜中少女圆嘟嘟的脸蛋还带着未消的红晕,乌黑长发瀑布般垂落,洁白睡裙衬得整个人像朵娇弱的百合。
“真穿越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得首咧嘴,这才不得不信。
她试探着喊了声“系统”,只换来死寂的沉默,不由得自嘲:“没金手指,那就靠自己当女主!”
肚子适时地“咕咕”叫起来,蔡多多蹑手蹑脚溜到堂屋,正撞见王金凤背对着她,用力择着菜,菜叶被捏得“沙沙”响。
想到下乡要吃的苦,她立刻换上甜得发腻的笑容,挨过去坐下:“妈,我都听你的,明天就去石油队,行不?”
王金凤的手猛地僵住,缓缓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你没开玩笑吧?”
“哪能呢!您是为我好,下乡那苦日子,我可受不了!”蔡多多挽住母亲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
“算你懂事。快去洗漱,这儿没你啥事。”王金凤心里一乐,还以为女儿转过性来了,立马喜笑颜开。
晚上蔡青云和蔡志高下班回来了,蔡青云是个疼女儿的人,想到女儿的工作还没着落有些着急,回来便问妻子女儿今天怎么样。
王金凤喜道:“多多想通了,说明个就去石油队报到。”
蔡青云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安慰道:“我们先干着,一边留意着,早日给你找个正式的工作。”
哥哥蔡志高也在旁边安慰说临时工不会干多久,家里都会想办法的。
云宁镇地处关中,这一带区域曾是辽阔的海湾,海山沉积了白云岩和石灰岩资源很是丰富。
自60年代起,晋惠石油管理局晋东矿区迁址到了云宁镇。
由于矿区名字太长,镇上的人们都简称为石油队。
为了响应国家‘多产油,多产气’的号召,此次是进行油气区寻觅和钻探,希望能找到石炭系构造和产气层。
为此扩增了钻井队和外勤人员的岗位,但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目前只有临时工的计划招工。
蔡多多的临时工岗位就是钻探队的外勤人员岗了。
蔡家一家西口家庭人员简单,关系很是和睦。
因为这个临时工的事,最近闹得一家子都不高兴,这事解决了,家里氛围又好了。
吃完饭后,蔡青云就提出一起去散个步,主要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
蔡多多挽着王金凤一路往云宁镇东口出去,首走就是费家洞——一个靠着乡路的村落。路边上有一处土坎,下面是一条小河,旁边长了一棵高高的黄桷树,枝桠伸到了路边。
再往前走就是五华山了。
石油队的人总爱沿着这条土路消食,蔡多多一家也不例外。
五华山的轮廓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墨色的山体如同沉睡的巨人,山顶飘着几缕迟迟不肯散去的晚霞。
蔡多多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心跳不自觉加快——她曾在小说里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场景,此刻却真实地踩在这片土地上。
当路过费家洞时,仅有一两个农民还在田埂上弯腰劳作,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就在这时,一声急切的呼喊划破寂静:“小麦,小麦!”那声音里带着哭腔,颤抖着钻进蔡多多的耳朵。
她循声望去,田间有个女孩正在奔跑,粗布衣裳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女孩身后跟着个妇人,气喘吁吁地追着:“小米,别找了,小麦估计回去了!”
小米、小麦,这名字倒是很有意思,就地取材了。
蔡多多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名字怎么听得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