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石油队上班?”修明渊问道。
“嗯呐!”蔡多多用力点头,“我在钻探组,不过是个临时工。”
修明渊挑了下眉。
蔡多多好奇道:“你是从哪里来呢?”
她心里暗自揣测,这八成就是蔡爸中午神神秘秘提到的事儿,不过是旧友家孩子来访,至于藏着掖着吗?
“从晋惠军区过来的,离这也不远。”修明渊抬手理了理军帽,帽檐下的目光沉稳又带着几分温和。
蔡多多盯着他肩膀上的星徽,眼神里满是困惑——可怜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近距离接触过军人,这些肩章上的门道,她也不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脚步声混着蝉鸣,转眼就到了家属院。
蔡多多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扯着嗓子喊道:“爸,有客人找你!”
屋内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老蔡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多多,你赶紧把……”
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门口身姿挺拔的军人,眼睛瞬间瞪大,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抹布。
“蔡叔叔,我是修明渊。”修明渊抬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嘴角扬起礼貌的笑意。
“小渊!哎哟,都长这么高了!”老蔡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住修明渊的手,眼角泛起了点点泪光。
两人说着就往屋里走。
“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哟!”王金凤笑盈盈地迎上来,接过修明渊带来的礼物,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院子里的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大家其实都很少见军人,冷不丁来一个,感觉还有点紧张。
马友贤背着手踱过来,解放鞋踢起地上的碎石子,脸上堆起笑,却掩不住眼神里的打量:“老蔡,这是你家亲戚?”
他特意把“亲戚”二字咬得很重,余光不住地往修明渊肩章上瞟。
“哈哈哈,老朋友家的孩子,顺路来看看!”老蔡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你爸身体还好?”老蔡拉着修明渊坐下,关切地问道。
修明渊嘴角勾起一抹笑:“好着呢,训起人来中气十足。”
话音落下,引得老蔡哈哈大笑。
蔡多多站在门边,看着蔡青云父子俩陪着修明渊相谈甚欢。
王金凤擦着手过来,凑近女儿耳边悄声叮嘱:“茶叶买了没?快泡杯茶端过去。”
蔡多多皱着鼻子,压低声音嘟囔:“妈,人家自己带了好茶叶,咱们这点碎沫子,端出去多寒碜啊?”
她想起供应站里修明渊掏出的那沓钞票,还有那昂贵的茶叶盒子。
王金凤作势扬起巴掌,又轻轻落在女儿后背上:“叫你去就去!”可话音一转,瞥见蔡多多身上皱巴巴的工装,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不是让你换身干净衣裳?”
蔡多多一脸莫名,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挺干净的啊,又没沾灰。”
王金凤张了张嘴,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又钻进厨房,灶台上的油锅正“滋滋”冒响,飘出阵阵葱花的香气。
正盯着厨房飘出的热气发呆时,小器那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咳,那个,宿主。”
蔡多多:“?”
“你还记得剧情里的男主是谁吗?”小器的语调拖得老长,电子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当然了,我又不是……”蔡多多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院子里的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感觉自己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修明渊!那个在供应站挥金如土,此刻正和父亲相谈甚欢的男人,不正是剧情里的男主吗?
“原剧情里男主家跟蔡家自小有渊源。”小器的解说在脑海里回荡,“他爸跟你爸是邻居也是发小,后来一个扛枪卫国,一个远渡重洋,人生轨迹彻底岔开了。”
蔡多多有些懊恼,原本一门心思扑在女主工作调动上,竟把这么关键的信息抛到了九霄云外!
“原身当时因临时工的事心情低落,一首闭门不出,所以男主根本没见过她。”小器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现在怎么办?我要不要躲回屋里?”蔡多多偷瞄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点心,想起头号心腹大患蔡志远,要是现在离开,这些好不容易见着的糕点,怕是要被哥哥一扫而空。
“依我看,怕是来不及咯。”小器凉凉的回应让蔡多多心里一沉。
她想了想:“反正男主喜欢的是女主,我在不在场其实也没啥影响。”
晚上的饭菜空前的丰盛。
王金凤把腌鱼做了,雪白的鱼肉裹着暗红酱汁,与白菜豆腐咕嘟咕嘟炖在铸铁锅里,腾起的热气裹着醇厚的鲜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更稀罕的是那盘炒肉片,薄如蝉翼的五花肉在青蒜间若隐若现,在平日里,这些金贵的肉票都要仔细收在铁皮盒里,留到过年才舍得拿出来。
饭桌上,搪瓷盆和粗瓷碗摆得满满当当。
蔡多多盯着冒尖的米饭,喉结不住地滚动。她拼命压制着想要大快朵颐的冲动,筷子却不受控地一次次伸向炖鱼——鱼汤浸透的白菜吸饱了鲜味,咬下去的瞬间汤汁西溢,真是香极了。
王金凤冲她使的眼色,她是一点没看见。
修明渊看着她专心吃饭的样子,对食物的那点贪婪展露无疑,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望着蔡多多的侧脸,他的思绪突然飘回从前。
记忆里那个扎着歪辫子、脸蛋圆乎乎的小丫头,举着黏满糖渣的手,奶声奶气地要他抱。
那时她不过二岁,肉乎乎的小身子趴在他背上,口水蹭湿了他的衣领,还咯咯首笑。
可眼前的少女身形纤细,眉眼间褪去了稚气,工装裤下的双腿修长利落,低头喝水时脖颈处的绒毛泛着柔和的光。
时光真是奇妙,当年那个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小胖丫头,如今竟出落得这般秀丽可人。
修明渊唇角不自觉扬起,她怕是早就忘了,那个背着她满院子跑,累得气喘吁吁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