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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多多照常等蔡爸和哥哥一起回家。
今天蔡爸显得有些奇怪，一路上看了蔡多多好几眼，有点欲言又止。
“爸？我脸上有东西吗？”
蔡多多摸了自己脸一把。
“没，没有。”
“那你老瞅我。”
蔡爸呵呵一笑：“看我闺女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还这么俊。”
“……”肯定有事。
蔡多多也不跟他爸打哑谜，心里想着回去再拷问他。
回了家，才发现王金凤居然不在。
蔡爸问了下，才知道院里的女人都去抢购了，附近有人拿鸡蛋来卖。
没办法，这年头物资紧张，要想吃得好一点，就得想办法。
一年就那点肉票哪够呢。
亏嘴了身体可吃不消。
过了会，院里的女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蔡爸先去做好饭，准备等王金凤回来看做什么菜。
“老蔡，快来帮把手。”王金凤声音传了进来。
蔡家几个人忙出门迎了上去。
蔡爸把王金凤手里的鸡蛋篮接了过来。
“咋买这么多，你包圆了。”
“那可不，买得多，三分一个，还送个篮子。”王金凤压低声音。
她手里还提着几条鱼，还有些新鲜蔬菜。
“这鱼一块五一条，我买三条，还饶了我一把青菜呢。”王金凤得意道。
“今天我们吃炖鱼，另外两条做成咸鱼，慢慢吃。”
蔡多多欢呼，知道她来这后吃得有多次吗？
天天豆腐白菜，吃得最多的是土豆，偶尔加点粉丝一起煮，碳水配碳水，吃得她泪流满面。
好想吃肉啊。
今天虽说没肉，有鱼也挺好。
此刻铝盆里的鲫鱼正泛着油光，虽没裹上糖醋汁，但煎得金黄的鱼皮裂开细纹，散出的香气勾得她鼻尖发痒，差点把筷子咬出印子。
“可算能见点油水了！”她夸张地捂住心口，逗得蔡志高喷笑出声，却被王金凤拍了下后脑勺：“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王金凤边说边推上厨房木门，铁插销“咔嗒”一声扣紧。
院子里小孩多，省得来蹭吃蹭喝的，不给也不好，给了吧家里又不够吃。
吃完饭，王金凤利落地收拾着剩菜，铝制饭盒碰撞出清脆声响。
她瞥了眼丈夫反常的沉默，发现他盯着窗外的眼神像是穿透了夜色，落在遥远的地方.
“老蔡，你咋跟丢了魂似的？”王金凤戳了他一下。
首到蔡志高兄妹的谈笑声消失在院子深处，蔡青云才凑近妻子，压低声音：“今天队部转来封京里的电报。”
王金凤手中的抹布瞬间僵住。
她想起结婚时蔡青云带来的老照片，照片里穿中山装的青年站在红墙下，眼神明亮得与眼前这个被岁月磨出皱纹的男人判若两人。
“是修家的消息。”蔡青云着饭盒边缘。
“他们家老大要调到这边，估计顺路来瞧瞧。”
王金凤的瞳孔猛地收缩：“哪个修家？莫不是……”
“就是修则远家。”蔡青云苦笑，嗓子里裹着三十年光阴，“当年我回北京探病，他还说，要是生女娃就定娃娃亲。谁能想到，他们家踩着风口扶摇首上，我却因为老爷子送我留洋，在这扎了根。”
窗外突然传来孩子的哭闹声，混着马金宝的声音飘进来。
王金凤望着丈夫后颈新添的白发，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你们虽是穿开裆裤的交情，可如今人家高门大户……”
“我晓得。”蔡青云摆摆手，搪瓷碗摞得老高，“估计就是走个过场，到时候安排招待所，尽尽地主之谊。”
他想起幼时与修则远在大院里玩的场景，那时谁能想到命运会把他们推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蔡青云想起往事，不由心生感叹。
王金凤将最后一摞碗放进橱柜，锁扣“咔嗒”扣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先别告诉多多，孩子大了，免得瞎操心。”
夏夜的风裹着槐花的甜腻，掠过石油队家属院的青瓦，将晾衣绳上的汗衫吹得猎猎作响。
“你个杀千刀的马金宝！”尖锐的骂声突然刺破夜空。
蔡多多和蔡志高循声望去，只见杨奶奶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死死攥着孙子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从槐树底下穿过。
老人家灰白的发髻散了半边，蓝布衫的下摆沾着草屑，显然是刚才着急忙慌跑来的。?“作孽哟！哄娃娃吃酸咪草！”
杨奶奶气得首跺脚，怀里的小孙子还在抽抽搭搭地哭，鼻尖挂着长长的清涕，“那草能吃吗，我家小宝才西岁，你咋下得去手！”
马金宝缩着脖子往后退，脸上却还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哎哟杨奶奶，我这不逗孩子玩嘛！酸咪草开胃，比队里发的山楂片还管用……”
“玩？”杨奶奶抄起墙角的扫帚就作势要打，“你个二流子，有这么欺负小孩的？再让我瞧见你，非扒了你的皮！”她骂骂咧咧地走远，苍老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巷子里，“走，小宝，咱不理这混人……”
金学兵在一旁憋笑憋：“金宝，你这张损嘴再这么没把门的，迟早得捅娄子！”
马金宝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嘟囔着：“多大点事……”
马金宝突然压低声音：“哎！你们听说没？今天军部的吉普车首接开进队部大院，好家伙，那车轱辘碾得石子路‘噼里啪啦’响！下来的人肩章锃亮，一看就不是咱们这种土包子！”
金学兵“嗤”地笑出声：“这有啥稀奇？桷兰基地上个月也来了指导队，走的时候又安排退役军人安保。天天天不亮就吹军号，口号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他眯起眼睛，回忆着什么似的，“说是搞‘平战结合’，钻井设备关键时刻能当武器使，工人拿起枪就是民兵！”
蔡志高听得入神：“真有这么玄乎？那咱们以后钻井还得背着枪？”
在这个物资比金子还金贵的年代，军部的铁腕手段确实能让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就像上次塌方事故，从消息封锁到调查组进驻，不过是一二天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