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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铁锈角斗场与一瓶纯净水
凌凌柒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水，他需要纯净的饮用水。
在这个辐射与污染无处不在的末世，一口干净的水，有时比一块能量电池更珍贵。
他从一个路过的独行拾荒者口中得知，在“锈桶镇”——一个由废弃工厂改造而成的简陋聚居地——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那里的“铁锈角斗场”，每天都会举行几场机甲格斗赛。
胜者，能赢得观众的零星打赏，以及当日由“镇长”肥飚提供的一份额外“彩头”。
今天的彩头，是一大桶五升装的纯净水，外加几包高能营养膏。
凌凌柒毫不犹豫地驾驶着“老破烂”，向锈桶镇赶去。
铁锈角斗场，其实就是工厂中央一块被清理出来的巨大空地，西周用集装箱和废弃车辆围成简陋的“看台”。
此刻，看台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拾荒者，他们衣衫褴褛，眼神中却闪烁着对血腥与暴力的渴望。
一个穿着油腻皮衣，身材像酒桶一样的男人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用他那破锣般的嗓子鼓动着气氛。
他便是锈桶镇的“镇长”兼角斗场主持人肥 飚。
“下一场！将由我们的常胜将军‘钢锯’，对阵新来的挑战者……呃，‘老破烂’！”肥飚念出凌凌柒临时报上的名字，引来看台上一阵哄笑。
一台比“老破烂”高出近半个头，装甲上焊接着大量粗糙锯齿状钢板的机甲，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场中。
它的右臂，是一柄巨大的、高速旋转的工业切割锯，寒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钢锯”。
驾驶员是个体格魁梧的光头壮汉，此刻正从驾驶舱探出头，轻蔑地瞥了一眼凌凌柒的“老破烂”。
凌凌柒面无表情。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期待，以及“钢锯”那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这场“比赛”，他必须赢。
“吼！”
肥飚一声令下，战斗开始！
“钢锯”的驾驶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操控机甲猛冲过来，右臂的切割锯带着刺耳的尖啸，首劈“老破烂”的驾驶舱！
凌凌柒瞳孔微缩。
他急忙操控“老破烂”向侧面狼狈地闪避。
切割锯几乎是擦着“老破烂”的肩部装甲划过，溅起一串耀眼的火星。
驾驶舱内警报声大作。
“钢锯”一击不中，攻势更猛。
巨大的切割锯横扫、怒劈、甚至利用机体的旋转带动，形成一片致命的钢铁风暴。
凌凌柒只能凭借对“老破烂”每一个零件的熟悉，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在刀光剑影中勉力支撑。
他的“老破烂”在“钢锯”面前，就像一艘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的小舢板。
看台上的拾荒者们发出阵阵兴奋的嚎叫，为“钢锯”的每一次凶猛攻击而欢呼。
凌凌柒的额头渗出了汗珠，紧紧抿着嘴唇。
他注意到，角斗场的地面上，有几处明显的油污，是以前战斗留下的痕迹。
在一次看似被逼到角落的危急时刻，凌凌柒操控“老破烂”的脚下“不经意”地一滑。
“老破烂”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擦着“钢锯”旋转的凶器，滑向了那片油污地带。
“钢锯”的驾驶员以为凌凌柒失误，发出得意的狞笑，毫不犹豫地追击过来，巨大的切割锯再次劈下！
就在“钢锯”踏入油污区域的瞬间，凌凌柒猛地一推操纵杆！
“老破烂”原本看似不稳的下盘，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扭力，机体以那只打滑的脚为轴，猛地一个侧旋！
同时，他的钢管右臂，狠狠地抽向了因踩在油污上而同样有些立足不稳的“钢锯”的膝关节！
“砰！”
一声闷响。
“钢锯”庞大的机体猛地一晃，切割锯的准头也偏了半分，重重砍在凌凌柒身后的集装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铁屑纷飞。
凌凌柒暂时避开了致命一击。
但他也被这股冲击波及，“老破烂”的左腿发出“咯吱”的悲鸣，显然受损不轻。
看台上的欢呼声小了一些，夹杂着一些惊讶的议论。
“钢锯”的驾驶员怒吼着，从集装箱壁上拔出切割锯，更加狂暴地攻向凌凌柒。
凌凌柒一瘸一拐地躲闪，形势依旧岌岌可危。
他发现，“钢锯”的驾驶员在连续使用切割锯进行猛攻时，为了追求最大的破坏力，其机体的核心平衡会有一个非常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过度前倾。
这是一个机会。
但要抓住这个机会，他必须付出代价。
“老破烂”的一块胸甲在切割锯的持续攻击下，终于支撑不住，“哐当”一声被整个掀飞了出去，露出了里面交错的管线。
凌凌柒咬紧牙关，任由那些非致命的攻击在“老破烂”身上制造更多的伤痕。
他在等。
等“钢锯”下一次，也是最得意忘形的一次全力猛攻。
来了！
“钢锯”的驾驶员见“老破烂”己经摇摇欲坠，发出了胜利的咆哮，将所有动力都灌注到右臂的切割锯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老破烂”的驾驶舱！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老破烂”被劈成两半的场景。
就在这生死一瞬！
凌凌柒没有选择躲闪。
他反而操控着“老破烂”，用受损严重的左肩，主动迎向了那柄致命的切割锯！
“噗嗤——！”
切割锯深深地楔入了“老破烂”的左肩关节，卡住了！
旋转的锯片因为巨大的阻力而急剧减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焦臭味。
“什么？！”“钢锯”的驾驶员大惊失色。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阻止他的攻击。
就是现在！
凌凌柒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老破烂”那根饱经沧桑的钢管右臂，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因为全力攻击而过度前倾、此刻门户大开的“钢锯”机甲的右臂根部。
这里是切割锯的动力马达散热口！
“滋啦——！”
钢管捣毁了脆弱的散热叶片，深深楔入了马达内部！
一连串电火花爆闪而出！
“钢锯”右臂的切割锯猛地一顿，随即彻底停止了转动，冒出一股浓烈的黑烟。
它最致命的武器，废了！
“不！！！”“钢锯”的驾驶员发出绝望的嘶吼。
凌凌柒的攻击并未停止。
他操控“老破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膝盖狠狠顶在了“钢锯”同样因为前倾而暴露出来的腰部主液压传动轴上！
“咯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钢锯”庞大的身躯猛地一矮，随即像一堆失去支撑的废铁般，轰然跪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整个角斗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无比的逆转惊呆了。
几秒钟后，肥飚第一个反应过来，用他那破锣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胜者——老破烂！！！”
短暂的沉寂之后，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口哨声！
凌凌柒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肾上腺素在血液中奔流的余韵。
“老破烂”的左肩几乎全废，机体多处受损，但他赢了。
赢得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那种从绝境中搏杀出来的极致，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疲惫的神经，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能一拳打穿天空！
肥飚眉开眼笑地宣布了“老破烂”的胜利，并示意手下将那个装着五升纯净水的大塑料桶和几包营养膏送到了凌凌柒面前。
凌凌柒操控“老破烂”接过水桶，迫不及待地打开驾驶舱，拿起水桶，对着嘴就猛灌了几大口。
甘甜的纯净水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和焦灼的喉咙，驱散了连日来的焦渴。
这水，是他用命换来的。
他将剩下的水和营养膏小心地固定在驾驶舱内。
这些“战利品”，是他接下来几天的生命保障。
“钢锯”的机甲被拖了下去，它的驾驶员垂头丧气，再也不复之前的嚣张。
这场“比赛”，以凌凌柒的惨胜告终。
他检查了一下“老破烂”的损伤。
左肩关节彻底报废，需要大修。
他没有在锈桶镇久留。
婉拒了肥飚“再来一场”的邀请，凌凌柒驾驶着伤痕累累但战意犹存的“老破烂”，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驶离了铁锈角斗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