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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缝里的剑拔弩张死寂，被凌尘“自绝于此”的一声砸得粉碎。
柳无咎张着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赵黑虎缩着脖子，眼珠乱转，大气不敢喘，连柳寒烟都愣住，看着脸色铁青的儿子，嘴唇哆嗦着，也没再逼。
只有陈铁山，他绷着脊背的身子微微一松，半截锁链哗啦轻响。
他还是一尊铁塔，挡在昏迷不醒的澹台家少女身前。
“就，就是等着娘娘睡醒。”
柳无咎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更白，灰败的缩回来抱紧自己那本破书，嘴里还嘟囔着。
“吉时，天意”。
柳寒烟黯然落座，目光在凌尘与地上苍白少女间游移，终化一声叹息。
时间在压抑的空气里慢慢爬行，名叫小满的丫鬟，颤抖着手给小姐擦脸上的泥水，眼泪无声落下。
凌尘靠着冰冷的石壁，识海里的破镜子安静了一点，帝血的灼热好像被那一抹清凉的气息压了下去，可是他心里的荒谬与沉重，就像这片葬仙岭的瘴气，越来越浓。
少女在地上躺了许久，发出细微嘤咛，长睫轻颤后缓缓睁眼。
那双清澈得像刚化开的雪水，透着从岩缝里昏睡着流出的一丝光亮，可此刻清冽的眸子里盛满惊恐与茫然。
她猛然翻身坐起，下意识往后缩去，首到碰上冰凉石壁才看清楚岩缝间那几张陌生狼狈的面孔。
“小姐！您终于醒了！”小满扑上前，泣不成声。
“小满……”
少女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还带有劫后余生的沙哑，在众人面前扫了眼，最后落在离自己最近的男人身上，那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身上还有浓烈的血腥气以及浓浓的煞气，这让她本能往后躲。
“姑娘莫怕。”
陈铁山的声音很低，带着某种不合身的笨拙。
“我们……不是要害你。”
他自己说这话时都没感觉很有说服力。
柳无咎又凑了过来说话，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帝后娘娘，您醒啦，老臣柳无咎，参见娘娘。这是陛下，玄穹帝尊转世，您是帝后，您是身怀净水灵脉的天选之子啊。”
少女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头落到了凌尘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帝后？娘娘？他老疯子啊！
少女的眼神从茫然再到惊愕，最后是种看疯子般的难以置信，不是看着柳无咎，而是盯着凌尘，清澈的眼神里，恐惧被一股冰凉的审视代替，红唇微微开启，声音很轻，却如冰珠砸石般响：
“玄穹帝尊，转世？”
她唇角一扯，一抹极淡极冷的讽意，从她唇边滑过。
“我只知道我是青螺谷澹台梦，而你…是让这些人去抢民女的山大王吧。”
山大王三个字如同针一般扎在凌尘的心上，凌尘想要开口辩解，但是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
说什么？我可不是山大王啊，我是被人按头封王的倒霉蛋皇帝！
我可抢你就是为保命啊，要用你的灵脉来调和我的帝血啊，比山大王还禽兽不如！
柳寒烟看着他尴尬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开口。
“澹台姑娘，这事，是我们不得己而为之，我儿，他身上有…”
她想说帝血，但又怕更加吓着了这姑娘。
“情非得己?”
澹台梦打断她，声音依旧是轻，却又带起刺骨的冷，强掳弱女，亦是情非得己?
她扫过赵黑虎脸上的讨好，扫过柳无咎手里残破的书，最后停在凌尘脸上。
“阁下读书，读过礼义廉耻西个字没?王法两个字，重逾千钧，又知何解?”
凌尘的脸更是火辣辣的，这姑娘的话就像在抽他耳光一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烦躁还有那份莫名其妙的慌张压下去，对上了澹台梦冰冷的视线。
“澹台姑娘。”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的事情，我等对你不起，‘礼义廉耻’‘王法’，在下不敢忘，姑娘想走，等外面的风头稍稍过去了，我我一定设法送姑娘回青螺谷。”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很虚。
送回去？外面奉天司、青岚宗，还有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老怪物虎视眈眈，他们自己就站不住脚跟，哪有工夫送人回去？
澹台梦冷冷地看着他，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的信任，只有冰封的讥笑和戒备。
不再出声，只是将身边瑟瑟发抖的小满搂的更紧了一些，在这绝境之下，她似乎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就是这个小丫头了。
岩缝的空气再次降至了冰点，柳无咎急得抓耳挠腮，柳寒烟愁眉苦脸地盯着凌尘，陈铁山像门神一样站在那里，瞪着赵黑虎。
正在这时候，窝在角落抱着断腿“嘤嘤”哭着的孙瘸子，猛地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吓人的叫了起来。
“水…水味儿…变了，外面外面那潭水，有东西过来了…腥…腥的很！”
所有人悚然一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潮湿气息，就像无形的潮水，在没入岩缝口的刹那，整个空间仿佛被堵上了鼻子与嘴，空气变的粘稠且沉重，还夹杂着一股浓厚的水腥味道和...一股腐朽的味道。岩壁外的寒潭处，那种死气沉沉的恐怖声响，就像是无数湿漉漉的东西在泥泞中爬动所发出的“沙沙”声。
陈铁山脸色突变，迅速拾起地上的半截锁链，低吼：“警惕！”
赵黑虎与另一名残兵受惊而起，抽出腰间破旧短刀，面色苍白如纸。
柳寒烟下意识的就把凌尘往后拉，澹台梦搂着小满，瞬间就整个人绷紧了，眼睛是澄澈的，那是她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恐惧，她对那种味道特别敏感，脸比刚才更白。
凌尘识海里，这死气沉沉的轮回镜碎屑突然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灼热感，似有一股强烈的警兆刺入脑海！比之前面对玄甲卫、青岚宗还有那一头老怪物时更加明确，更加致命的危机感！
镜面虚影疯狂旋转，出现一片翻腾的、粘稠得像墨一般的漆黑潭水，在水中，无数惨白的扭曲的影子正无声无息地向着藏于岩缝里的他们游来！
“是…是‘阴傀’！”
柳无咎声音发抖，抱在怀里的《天机衍》也是一抖一抖的。
“葬仙岭寒潭里的…溺死怨气所化！沾…沾上就死！完了…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