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达达屏气凝神,将脚步放得极轻,却始终如鬼魅般缀在那几人身后。
对方仗着熟稔地形,步伐迅疾如风,可在拥有绝对音感的达达面前,这场追踪也不过囊中取物--隔着三条街都能撵上的自信!
前方残垣断壁处,一座破败庙宇映入眼帘。
屏息凝神间,达达敏锐捕捉到庙内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粗略估算,至少聚集着两百余人。
不仅如此,庙外岗哨林立,树梢、屋顶皆有暗哨蛰伏,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难不成整个热河的乞丐都扎堆在这儿了?”达达轻咬下唇,喃喃自语,“这般戒备森严,可如何混进去?”
庙内,戴天理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又一阵冰凉,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发烧,老爹给自己用冷毛巾敷额头一般。
财神小心翼翼地拧干冷毛巾,轻柔地为戴天理擦拭着额头,戴天理身边除了他,还有一个小叫花子和一个老叫花子,其余叫花子则如满天星一般散落在庙里各个角落。
在冷水的刺激下,戴天理缓缓睁开了双眼,意识逐渐恢复清晰。
“你醒了?”
”财神热情的笑容如暖阳般绽放,却惊得戴天理猛然一怔,下意识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花了。
见鬼了?他使劲儿摇晃了一下脑袋,才警惕着问出一句
“你们什么人?”
“自己人!””财神热情的笑容如暖阳般绽放,却惊得戴天理猛然一怔,下意识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花了。
财神脸上笑意更甚,那股热络劲儿,竟让戴天理无端想起素芝嫁的那个扭捏作态的“二丫头”。
想到二丫头,就会想到那素芝,想到那素芝,戴天理心里就不怎么高兴。
就在戴天理发愣之际,财神忽地后退几步,猛地撩起衣袍,抱拳朗声道:
“打狗棍,专打疯狗恶狗!”
声如洪钟,瞬间划破寂静。刹那间,不论屋内屋外的乞丐都如潮水般涌来,围聚一处。达达瞅准时机,身形一闪,跃上屋檐,寻了个绝佳死角藏匿起来。
戴天理见状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坐起身来,双眼如鹰隼般扫视了一圈。
忽地,他的视线定格在老乞丐身后的小乞丐身上,见那孩子下意识要逃,当即高声喊道:“你站住!你是不是之前总在我家铺子前盯着我?我还给你买过饼?”
小乞丐闻言没有作声,只是昂首挺胸地站到众人身前,神情倔强。
“你为什么盯着我?今晚还潜入我家还给我下蒙汗药?”
”戴天理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宿醉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不能硬拼,得智取!”
他见财神一首抱拳行礼,他也抱拳行了个江湖礼
“各位江湖兄弟,我戴天理知道好歹,知道你们找上门肯定有事!但是戴天理现在不想惹事儿,只想安安稳稳过好后面的日子 ,给老爷子养老送终,有事找我帮忙的,请回吧,请回!
再有就是戴天理离开热河这十三年,前六年是在战场上度过,后七年我都是在深山老林林度过的,根本没地儿跟你们结仇结怨 ,你们报恩的也好寻仇的也罢,都找错人了!别盯着我,也甭盯着我们戴家了!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走了!”
“等一下!你不是自己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戴天理的心中猛地一沉,但他宿醉未醒,实在不想打架,只能强压下心中不安,打着马哈哈
“咋不是自己人啊?今日有缘相见,那日后就是朋友,是自己人!”
“站下!”
财神一声怒吼,周围传来棍棒撞击地面的声音,戴天理停下脚步,首觉得今天又是一场恶战。
“哪儿来的打狗棍?”
“打狗棍?啥打狗棍哪?”
”戴天理与暗处的达达心中同时泛起疑惑。
打狗棍?娘子也没有跟我讲过啊?
“贼!”
财神这一声怒吼,惊得两人皆是一震。自家夫人不是说这个财神为人豁达开朗,跟自己很像吗?
难道在夫人眼中,自己竟是这般模样?念及此,达达心中竟生出几分怅然。
看来以后行事要沉稳一些了。
“说,是不是你偷的打狗棍?”
白发苍苍的老乞丐手持木棍,冲出来指着戴天理的鼻尖厉声质问,他这一开口,周围的叫花子也都齐声质问,声浪震天:
“说,是不是你偷的打狗棍?”
“拿贼!”
戴天理还没反应过来,财神己经下了命令,一群手持利刃的乞丐瞬间将他团团围住,戴天理下意识摆出防御架势,怒喝道:
“怎么,要打架?来呀!”
”见众人一时不敢上前,他又指着财神怒斥道:“你是他们头头?你怎么说话呢?啊!我戴天理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来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到是你们,背地里闯进我家里用蒙汗药把我掳走,你们才是贼呢!”
“凶手!”
”财神早己被怒火蒙蔽双眼,根本听不进任何辩解。
老叫花子再次跳出来厉声质问
“说,是不是你杀了我们大杆子,侯大哥?”
“说,是不是你杀了大杆子,侯大哥?”
众人齐声逼问,包围圈又缩小了几分。
“侯大哥?”
戴天理的思绪瞬间飘回了十三年前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战场。
那时,他刚用大刀手刃一名英国士兵,转身便见另一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这次的枪快的根本来不及掏飞刀,但有一个人,比飞刀更快!
“侯大哥!”
这个手拿铁棍,身披枯草的人,姓侯!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戴天理,你发誓,人在棍在!”
彼时还很年轻的戴天理接过沾满雨水的铁棍,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我发誓,人在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