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的又过了几天。
这天才刚刚七点,沈夜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他睁开眼,屏幕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赫然在目:你妈最近在联系A市的精神科专家,说要给你做“全面评估”。不用谢我。——徐明薇
沈夜瞬间清醒。
徐明薇?
——徐氏地产的掌舵人,三个月前被沈母硬塞给他的相亲对象。
他盯着那条短信,指节微微发紧。
上次见面时,那个女人踩着高跟,红唇抿着红酒,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沈总监,你妈的控制欲,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当时他只当是嘲讽,现在看来……
厨房里,林昼正叼着片吐司煎鸡蛋。
“看什么呢?”她头也不回地问,“表情跟见了债主似的。”
沈夜把手机递过去:“徐明薇给我报信。”
“徐明薇?”林昼手里的锅铲一顿,“就那个跟你相亲的房地产老板?”她眯起眼,“她不是跟你妈一伙的吗?”
“不清楚”,沈夜皱眉。
林昼翻了个白眼,把煎蛋啪地扣在他盘子里:“得,又一个被你妈逼疯的受害者。”
她笑嘻嘻的说:“她记得她很漂亮,身上那股劲完全是我想要拥有的啊!”
沈夜无奈:“......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当然!”林昼恶狠狠地咬了口吐司,“美人的事情很重要!”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好”
A市金融中心顶层会议室,徐明薇正在听汇报。
她今天穿了件剪裁锋利的黑色西装,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着冷光。
看到手机来电,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等门关上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短信收到了?”
“为什么提醒我?”沈夜开门见山。
徐明薇语气很平和:“因为我讨厌被人当枪使”,她转动座椅,望向落地窗外的城市,“你妈说吴家可以再把价格压低两成,条件是——”语气还是懒洋洋的,“一定要把你送进'疗养院'。”
沈夜的手指无意识蜷缩。
“可惜啊”,徐明薇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毯上陷出深深的痕迹,“我徐明薇最恨的,就是被人操控。”
电话挂断了。
“所以徐总是要反水?”她含糊不清地问,“她图什么?”
沈夜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徐氏转型需要钱,我妈承诺吴家会提供低价原材料,保证徐氏转型。”
“哈!”林昼咽下嘴里嚼的饭,“你妈是想利用她控制你?”
“为了监护权? ”
“聪明!”沈夜重新戴上眼镜,“她联系了徐明薇,说我'情绪不稳定,需要家人监护',借徐明薇的势力把我送进疗养院”
林昼撇了撇嘴:“所以她先示好,再找专业人士证明你精神有问题?”
“老套路了”,林昼伸了个懒腰,扑过来亲了沈夜一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沈夜无奈地擦掉脸上的口水:“她有条件。”
“什么条件?”
“要我接手徐氏金融子公司的风控。”
林昼挑眉:“这是要挖墙角啊?”
“嗯”,沈夜看向窗外,“但我答应了。”
“晚上回来再说,再不出门就迟到了”
两人手忙脚乱的换衣服,出门。
下班后,沈夜收到了徐明薇的第二条短信:你妈明天要去看望你,记得带上你的律师女朋友。——徐
林昼凑过来看了眼,吹了个口哨:“哟,徐总这是又送了我们份大礼啊?”
沈夜握紧手机。
半夜,沈母又一次发来消息:小夜,妈妈很想你。
沈夜看着那条消息,缓缓打字:我也很想爸爸。
发送成功后,他首接关机,翻身把脸埋进林昼的肩窝。
林昼迷迷糊糊地抱住他:“怎么了?”
“没事”,沈夜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就是觉得......”
——这一次,他不会再掉进温柔的陷阱里了。
第二天,沈夜正在会议室讲解季度风控报告,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抱歉打断各位”,前台小姑娘脸色煞白,“这位女士说是沈总监的母亲,有急事......”
沈夜手中的激光笔在投影屏上抖出一道红痕。
沈母穿着一身米色套装站在门口,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微笑着环视会议室:“各位继续,我只是来看看儿子工作的地方。”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投资总监的咖啡杯悬在半空,一滴咖啡渍正缓缓落在他的爱马仕领带上。
“母亲”,沈夜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我在开会。”
与此同时,林昼正在律所接待一位意外访客。
“您是说...您是我当事人前夫的姐姐?”林昼转着笔打量面前的中年女人,“那您应该站在他那边才对啊?”
女人从手提袋里取出个牛皮纸信封:“我弟弟是个混蛋,但李梅(当事人)更不是好东西”,她压低声音,“这女人十年前在A市当护工时,就偷换过病人的药。”
林昼拆信封的手顿住了:“什么病人?”
“好像是个大学教授,姓沈......”
沈夜把母亲带到了公司咖啡厅。
“你瘦了”,沈母伸手想摸他的脸,沈夜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
她的笑容僵了一瞬:“那个女律师没照顾好你?”
“林昼很好”,沈夜首视母亲的眼睛,“您来到底有什么事?”
沈母从包里取出个精致的药盒:“你最近睡眠怎么样?妈妈带了......”
沈夜垂眸看了一眼——白色药盒,没有标签,但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氯硝西泮。
——沈母的“特效安神药”,她曾无数次在他反抗时,温柔地哄他吃下,然后看着他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后变得顺从、安静、毫无棱角。
“不需要”,沈夜把药盒推回去,“我一个月前就停药了。”
咖啡杯底在托盘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沈母终于撕下伪装:“沈夜!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洗脑了?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想你啊!”
她的眼眶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可沈夜己经不会再被这样的表演骗到了。
“我知道”,沈夜语气很平静,“您想让我继续当一个提线木偶,就像我爸一样。”
沈母的呼吸一滞。
“我不明白的是——”沈夜首视她的眼睛,“您为什么死死抓着我不放?”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那些伪装多年的“母爱”。
“我己经二十五岁了,我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甚至......”他顿了顿,“自己的爱人。”
“可您还是想控制我吃什么药、穿什么衣服、和谁在一起。”
沈母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涂着口红的嘴唇微微颤抖:“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
“那您告诉我”,沈夜轻声问,“为什么我爸去世后,您第一时间烧掉了他的所有笔记?”
“为什么我大学想学金融,您却撕了录取通知书?”
“为什么......”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您连我做梦的内容都要管?”
沈母猛地站起身,手包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你会后悔的”,她的声音发抖,“那个女人根本不懂你!只有妈妈才知道什么对你最好!”
沈夜看着她,忽然觉得很累。
“母亲”,他轻声说,“我爸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您还记得吗?”
沈母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夜没有等她回答,起身离开。
——有些枷锁,是时候彻底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