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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漫过希望基地东门的岗亭时，苏浩的军靴己经在雪地上碾出两个浅坑。
他捏着登记表的手指冻得发僵，却仍不肯把双手揣进大衣口袋——那里面装着肖飞今早塞进来的暖贴，还带着年轻人掌心的温度。
“爸！”
熟悉的呼唤声夹杂着雪粒钻进耳朵。
苏小柔喘着白气跑过来，发梢沾着细雪，手里举着一个蓝白条纹的保温壶。
肖飞跟在她身后，军大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毛衣——那是苏小柔去年用基地兑换的毛线织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穿了一整个冬天。
“姜茶。”苏小柔把保温壶塞进苏浩手里，指尖碰到他冻得发红的手背，“我放了陈皮，您胃不好。”
苏浩喉结动了动。
壶身的温度透过手套渗进来，混合着陈皮的清香钻进鼻腔——像极了二十年前，妻子在灶前熬姜茶的味道。
他低头假装看表，却瞥见肖飞正偷偷把苏小柔冻红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指腹轻轻她指尖的冻疮。
“去基地登记处。”他清了清嗓子，转身往岗亭走去，军靴踩得积雪咯吱作响，“老周今早特意开了暖气。”
肖飞的手在口袋里紧了紧，掌心的温度包裹住苏小柔的手指。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兴奋。
自从基地宣布提高异能者任务评级，她就总说想帮小队分担压力，可今早看到任务简报上“三阶丧尸活动区域”的红章时，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登记处的铁皮门被老周拉开，暖气裹挟着油墨味涌出来。
“晨曦小队B - 17。”老周推了推眼镜，手指点着桌上的任务单，“城南超市群，两百箱压缩饼干，五十桶医用酒精。情报组说那片有三阶晶核丧尸守着仓库。”他抬头看着肖飞，“这是过夜任务，明晚前必须回来。”
苏小柔的手指在肖飞口袋里动了动。
肖飞装作没察觉，伸手接过任务单，指腹重重压在“危险等级：A”的字样上。
“小柔不去。”他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为什么？”苏小柔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碎成了星星，“我的治愈异能对小队很重要，上次老陈被丧尸抓伤的伤口——”
“上次你耗尽异能，在医疗舱躺了三天。”肖飞打断她，喉结滚动着，“三阶丧尸的酸液腐蚀伤，治愈的话会透支到脱力。我不能……”他顿了顿，低头用鼻尖蹭她冻红的耳垂，“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苏小柔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望着他眼下的青黑——那是昨晚替她重新填异能评估表熬的夜；望着他指节上未消的训练淤青——那是为了能多扛一箱物资练的。
忽然就想起今早他往她口袋里塞暖手宝时说的话：“小柔，我不怕死，但怕我死了，没人替你捂手。”
“那……你别逞强。”她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他的围巾里，声音闷得像一团棉花，“遇到危险就放信号弹，我在基地等你。”
肖飞的手臂慢慢环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桂花糕甜香，混合着围巾上的皂角味，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好。”他说，“我保证。”
装甲车的轰鸣声打断了他们的拥抱。
肖飞拎着战术背包往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把苏小柔的围巾重新系紧。
“去爸那儿吃饭。”他说，“冰箱里的菌子该炖了。”
苏小柔站在雪地里，望着装甲车的尾灯消失在雪幕里。
风卷起雪粒打在脸上，她却觉得手心还留着他的温度——那是他塞给她的暖手宝，此刻还在口袋里微微发烫。
苏浩家的门虚掩着。
苏小柔推开门，见他正蹲在阳台修收音机，脚边堆着拆开的零件。
“肖飞走了？”他头也不抬，螺丝刀在电路板上轻轻敲着。
“嗯。”苏小柔蹲下去帮他捡滚到脚边的电阻，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我来给您做午饭，菌子汤好不好？”
苏浩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她蹲在雪光里的侧影，忽然想起肖飞昨晚偷偷塞给他的电热毯——调在恒温档，说明书上用红笔圈着“膝盖保暖”西个字。
“去把阳台的菌子拿进来。”他说，声音柔和了些，“最上面那袋，是肖飞上周托商队带的。”
菌子在砂锅里煮出白色泡沫时，敲门声响起。
苏浩擦了擦手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将官军大衣的男人，肩章在雪光下泛着冷铁的光。
“顾司令。”他站首身子，语气里带着敬意。
顾华阳点点头，目光越过他落在苏小柔身上。
“苏小姐。”他伸出手，掌心带着异常的温度，“久仰双系异能的大名。”
苏小柔有些慌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握住他的手。
顾华阳的手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指尖发颤。
“顾司令怎么……”
“你上次救了三中队队长的评估表，在我桌上放了半个月。”顾华阳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带着锐利的光芒，“治愈系加冰系，双系且无属性冲突，近十年基地只出过三个。”他指了指砂锅里的菌子，“能请你展示一下吗？”
苏小柔看向苏浩。
老人微微点头，目光里带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左手亮起暖黄色的光，落在苏浩手背的旧疤上——那是二十年前丧尸爪痕留下的，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右手随即腾起冰晶，在掌心凝成一朵六瓣雪花，折射着窗外的雪光，像一团不会融化的星星。
顾华阳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凑近了些，指尖几乎要碰到雪花，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治愈系能修复陈年旧伤，冰系能精准控形。”他转头看着苏浩，“老苏，你藏了个宝贝。”
苏浩没有说话。
他望着苏小柔掌心的冰花，想起肖飞出发前说的“小柔最怕冷”，想起她替肖飞擦嘴角糕渣时的温柔，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苏小姐。”顾华阳从大衣内袋掏出一枚银质徽章，纹路是交叉的橄榄枝和冰棱，“军队异能部想请你加入。资源、防护装备、医疗支持，你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他顿了顿，“当然，晨曦小队的身份可以保留。”
苏小柔愣住了。
她望着那枚徽章，又望向苏浩——老人正盯着砂锅里翻滚的菌子，皱纹里浸着化不开的担忧。
“我……我需要考虑。”她轻声说。
顾华阳笑了，把徽章放在桌上。
“三天后给我答复。”他说，转身时看了眼苏浩，“老苏，你该为她想想。”
门关上时，雪粒灌进来，扑灭了砂锅盖沿的热气。
苏小柔望着掌心渐渐融化的冰花，忽然想起肖飞背包里的物资清单——最上面一行，是她爱吃的椰蓉饼干，被他用红笔圈了三个圈。
菌子汤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混合着雪的清冷。
苏浩盯着桌上的银质徽章，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他想起肖飞今早说的“爸，小柔最怕冷”，想起顾华阳离开时看他的眼神，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枚徽章在雪光里泛着冷光，像一块冰，压得他心口发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