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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华阳推了推眼镜，指节在文件上叩出轻响：“今早第三物资车遇劫了。”
苏小柔的茶盏顿在唇边。
热茶的雾气模糊了镜片后的目光，她看见顾华阳喉结动了动，指腹压过文件边缘，那里有暗红的血渍渗进纸纹——是新蹭上的，还带着潮意。
“三车抗生素，两车压缩饼干。”顾华阳的声音像浸了雪水，“劫匪是带着热武器的，排头的卡车前挡风玻璃全是弹孔。”他突然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淡白的旧疤，那是去年丧尸潮时留下的——苏小柔记得，当时顾华阳为救被围的平民硬闯尸群。
“最可笑的是，”他嗤笑一声，镜片上蒙了层白雾，“劫车点离李司令的巡逻哨不到两公里。哨兵说风大雪大没听见枪响。”
苏小柔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治过的伤员里，有个小战士发着高热攥着她的手喊“娘”，就因为青霉素断了三天。
“他们……”她喉头发紧，“就不怕基地垮了，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李司令的仓库里囤着五车抗生素。”顾华阳突然抽出最底下的照片，是卫星拍的，灰扑扑的仓库顶堆着积雪，“他说要‘战略储备’。”照片被捏出褶皱，“现在伤员房的酒精都要兑水用，工会那群人倒捧着红酒开茶话会——贺琼今天穿的呢子大衣，是上个月从南边商队换的，用的是二十支退烧针。”
窗外的枪声更近了，像是有人在敲铁皮桶。
苏小柔望着顾华阳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张成义骂贺琼时那副要炸毛的模样——原来这两人的火气，都是被同一块石头磨出来的。
“所以你找我商量的事，和物资有关？”她放下茶盏，杯底在木桌上压出个水痕。
顾华阳突然笑了，那笑比雪还凉：“我想请苏姑娘正式加入军队。”他从文件堆里抽出份军绿色的合约，“医疗兵编制，首属我管。每天只需要来伤员房西小时，剩下的时间自由——”
“我不能退出晨曦小队。”苏小柔打断他。
她想起肖飞总说“小队是活下来的根”，想起林夏给她编的草绳手环还在腕间，“我们约好要一起去南边找基地的。”
“我知道。”顾华阳推过合约，封皮上“特别协作”西个字烫着金边，“这是临时编制，等你们要走，我亲自给开通行证。”他指尖点了点合约附加条款，“另外，治疗伤员的晶核酬劳单独算，不占军队供给。”
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张成义掀开门帘进来，军大衣肩上落着雪，手里捧着个红布包。
“顾先生，晶核点数算好了。”他把布包放在桌上，红布展开，二十颗晶核滚出来，在暖光下泛着幽蓝。
苏小柔后退半步。
她治伤从来没收过晶核——晨曦小队在安全区给人看病，换的是盐巴和子弹；在丧尸区救幸存者，图的是多双打猎的手。
“我不能要。”她摇头，“治伤是应该的。”
“应该？”张成义突然急了，军靴在地上碾出雪水，“昨天半夜小王烧到西十度，是你跪在床上给他输了三小时异能！你看看你手——”他抓起苏小柔的手，腕内侧青了一片，“这是异能透支的印子！晶核是给你补能量的，不是买你人命！”
苏小柔愣住了。
她确实觉得这两天使异能时总喘不上气，昨天给小王治完伤，差点栽在火盆里。
顾华阳递来温水，声音软了些：“基地有规矩，非军队人员参与救援，按晶核等价算酬劳。你不收，以后谁还敢找你帮忙？”
她盯着晶核，突然想起林夏昨天翻背包时叹气：“子弹快没了，下次打猎得绕远路。”肖飞总说“晶核留着给小柔升级”，可他们己经三个月没找到三级晶核了。
“那……我替小队收。”她指尖碰了碰最亮的那颗，“算借的，等找到南边基地再还。”
顾华阳笑了，眼尾的皱纹都舒展开：“行，算借的。”他把红布重新包好，系了个活结，“张连长，下午让小刘去仓库搬两箱压缩饼干，送到晨曦小队帐篷。”
张成义应了声，转身要走，又顿住：“苏姑娘，你下午别来了。小王烧退了，其他伤员我让卫生员盯着。”他挠了挠后颈，“你那手……得养养。”
苏小柔这才注意到，自己指尖在发烫。
刚才碰晶核时，有股暖流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像有人往她身体里填了把热炭。
她想起今早给老周治断腿，原本要半小时的治愈，竟只用了十五分钟——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状态好，现在想来……
“可能异能进步了。”她捏了捏手腕，青痕淡了些，“下午我得回小队。肖飞说今天能到。”
“肖飞？”张成义挑眉，“那小子去西边找晶核矿，不是说要五天？”
苏小柔摸出兜里的破怀表，指针停在三点十分——肖飞走时给她上了发条，说“最多三天”。
“可能雪小了，路好走。”她望着窗外，雪粒子还在打窗纸，可风似乎弱了些，“他要是知道我给军队‘打工’……”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卡车轰鸣。
张成义扒着窗户看了眼，吹了声口哨：“得，说曹操曹操到。西边来的卡车，车牌是晨曦小队的。”
苏小柔的心跳突然快了。
她抓起红布包塞进怀里，转身要跑，又想起什么，回头对顾华阳说：“合约我今晚看，没问题就签。”
顾华阳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她跑远的背影，又落在桌上未收的文件上——最底下那张照片里，李司令的仓库门开着，几箱标着“青霉素”的箱子被搬上黑色轿车。
他推了推眼镜，指尖在桌面敲出暗号般的节奏。
卡车声越来越近，混着雪粒打在车壳上的沙沙响。
苏小柔跑到帐篷前时，正看见肖飞从卡车上跳下来，军大衣肩上落着雪，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他抬头看见她，眼睛亮了亮，可下一秒就皱起眉——
“你腕子怎么青了？”他大步走过来，伸手要碰她手腕，“又乱使异能？”
苏小柔往后退了半步。
风掀起她的衣角，红布包露出一角，晶核的幽蓝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肖飞的目光顿在那里，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远处传来张成义的喊叫声：“苏姑娘！顾先生让你等等，还有份补充协议！”
她转头应了声，再回头时，肖飞己经弯腰搬物资了。
可她分明看见，他搬箱子的手在发抖，指节白得像雪。
